沈立春醒了。

在一个微雨的早上。

周围，很熟悉。

熟悉了几十年。

这是他的家。

家里，有桌，有椅，有家人。

家里，有烟火气，有回忆，还有阳光。

沈立春不敢和任何人说。

他死过一次！

不对，是死过两次。

似梦，又真实到他一想死过的样子自己都害怕。

那让人窒息的泛着腐朽的泥土。

各种各样的虫子。

看着春夏秋冬的交替。

等着自己身体从穿戴整齐的遗体，很多年后成为了一堆白骨。

从初时他还能看着身体一点点的腐烂而疼痛。

实际是上没有感觉的。

沈立春他以为自己的肉·体在地里全部烂没了。

自己也就再也不知道干什么了。

他等着自己真正的熄灭。

就和灯一样。

熄灭了就再也没有灯光了。

可惜，没有。

一直到他剩成了一堆白骨。

他还有意识。

能看到，能听到，能知道世间的事情。

就是不能离开枯骨的地方。

是的，哪怕死了，沈立春还是有意识。

第一次死于劳改农场。

二嫂在商店和一个叫叶暖的女人发生了冲突。

二哥沈小志说叶暖买了一个围脖。

二嫂也看啊，想要买下来了。

可二哥手里钱不够，就说下回。

结果还不等他们离开，围脖卖给别人了。

买下来的就是叶暖。

二嫂和人家打了一架。

叶暖有两个哥哥帮忙。

二嫂和二哥都被人家打了。

临了，二哥赔了人家一块钱的医药费才算完。

二嫂回来还不依不饶的。

二哥沈小志只好说自己去黑市买。

爸妈给了钱，二哥手里的钱不够了。

为了给二嫂买东西，去了黑市。

巧合的是，那几天，黑市严查严抓。

沈小志正好是那个时候去的，被人抓了个正着。

沈小志的工作丢了，被送劳改农场。

家里也跟着受了牵连。

因为二嫂带着侄女沈妮和人私奔了。

这次回来是有目的的。

发现沈小志被抓起来了，又举报沈家。

举报没成立，因为没有证据。

可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

沈家一家人还是被动了。

有工作的都被单位通知回家反省了，这一反省就没有再回去。

爸妈年纪大了，心疼二哥沈小志又气愤二嫂的狠心。

老两口生病了。

家里一下子入不敷出。

大哥大嫂没工作之后就开始打零工。

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

大哥沈大志摔成了半身不遂。

家里本就紧张的花销越发拿不出来了。

沈大志在一个有夕阳的傍晚，说是出去转转。

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再看到的时候，大哥已经被淹死在河里了。

有远远的路过的人说是大哥自己跳下去的。

当时还以为是和河里洗澡的那些人一样，没想到他身体不灵活。

跳下去的时候还绑住了手脚。

就是没打算再上来的……

大哥走了，大嫂大哭了一天。

然后带着孩子照顾着爸妈。

爸妈让大嫂再嫁，大嫂没同意。

在探视的时候，大嫂去农场看二哥沈小志，这一去就没回来。

大嫂把大哥死的事儿和二哥说了。

二哥吃了老鼠药。

药是大嫂带过去的。

二哥被药死了，虽然是他自己吃的。

还写了信说自己愿意吃的。

可是大嫂还是被抓起来了。

第二天沈立春去领了大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