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子桓撕了一根鸡腿给露依,露依喜滋滋地拿在手里啃。
窦子桓最喜欢看她吃东西,把嘴里塞得满满的,吃得满嘴油光的样子,居然还带着几分可爱。
要是平日里,他看见哪家的大家闺秀,像露依这样不顾形象地吃喝,甩着手臂,大男人似的跨着步子走路,他一定会觉得那女子没有教养规矩。
可这些到了露依身上,他就觉得顺理成章。好像她本来就应当大大咧咧,大口地吃,大声地笑,是女子天性的解放,而不是束缚在框架条纹里。
或许是因为露依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吧,脸颊上有两个小梨涡,灵动又甜美。
露依一根鸡腿下肚,窦子桓还眯着笑盯着她看,露依用手背抹抹嘴巴上的油:“喂,你盯着我看干什么,色狼。”
露依手指翘了一下耳边垂下的小辫子。
窦子桓别看眼睛:“不看了,看都不让,太小气。”
“哎,别啊……”露依直率的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有中原女子的害臊,“谁说不让你看了!”
露依跑到窦子桓眼睛前面:“给你看,你看啊,我就喜欢你看我。”
“那刚刚还有人说我是色狼。”窦子桓憋着笑意逗她。
露依耸了耸鼻子:“我倒是希望你是色狼,可你根本色不起来,腿脚都不好使……”
窦子桓顿了一顿,才听懂这姑娘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小丫头,谁说一根腿不好使,就色不起来啊。”窦子桓有点坏笑地盯着她。
露依咬了咬唇,手指紧张地背在身后,挑挑眉尖偷偷看了窦子桓一眼,装作无意的样子说:“是、是吗?那……你要不要,证明给我看,你到底……行不行?”
窦子桓让她这露骨的话激得躁动,一揽露依的腰,露依让他拽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他完好的那根腿上,一回眸,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
露依大睁着眼睛看近在咫尺的窦子桓,突然冒上一点害羞……
窦子桓却抿着坏笑:“有没有告诉你,不要问男人行不行这种问题?”
“没、没有啊,不能问吗……问了会怎么样……”露依被晚霞的光照得面色绯红。
窦子桓说:“问了容易证明给你看啊。”
露依紧张的抓着衣角:“可、可以……我是说,我可以,配合你……”
窦子桓呵得笑出声来:“小丫头,你怎么一点都不害臊啊,竟跟我一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
露依嘟起嘴巴:“我们泗国女子,就是直来直去的,不会跟你们中原女子一样,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就是不说,让男人一个劲地猜猜,有什么好猜的,告诉他不就完了!男人脑袋,猜得着吗?”
“而且……谁还没有,那种想法,有什么好害臊的,不就是脱了衣服那点事儿吗!喜欢就要敢于争取啊,万一……追到手了呢?”
露依搂着窦子桓的脖子咯咯笑了两声,万一跟她一样,抱得美男归了呢!
窦子桓啧啧称赞:“露依小情圣,好懂啊。”
“哪有。”露依晃着腿,“放开,我要下去。”
窦子桓反倒搂得更紧了,一点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下去,去哪儿?你刚才不是还说,要试试我行不行?万一不行,伺候的姑娘不满意,姑娘好早些去找下家。”
露依顺势躺在了窦子桓怀里,摩挲着他的耳垂:“说的是呢,要是伺候得不好,不仅明日没有肉吃,姑娘我就不要你了。”
她看了一眼窦子桓的耳根,他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耳朵却诚实地泛了红。
露依咯咯地笑起来:“你都是装的!我还以为你有多风情,还不是逗一逗,就红了耳朵!”
窦子桓腼腆低头笑了一下:“我从十四岁入官场,二十岁之前在战场上滚刀枪,二十岁之后在朝堂里拼心思,每日都活在钩心斗角里,从未有过妻妾,双足未踏进过风流场,哪里来的风情?”
露依心里高兴得很,表面上却做出副同情的样子:“那你好惨,都没尝过美人的味道。”
“皇第一次偷尝禁果,便献给了姑娘。”窦子桓的手掌推了一下露依的后背,露依挺胸贴在窦子桓身上,窦子桓的双唇便贴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碰在一起,瞬间点燃了两个人如火待烧的激情,呼吸霎时间变得急促,心里的小鹿乱撞得厉害。
窦子桓说:“闭上眼睛。”
露依凑得更近了一些,两人便难舍难分的贴在了一起。
夕阳的余晖落下,窦府里也点起了灯。
张奉还坐在窦华容身边没走,等着窦华容醒来。
睡梦里,窦华容抓住张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含含糊糊地喊:“成济……”
沈成济孩子气的很,总喜欢摸她的肚子,想让里头的小家伙跟他打个招呼,不过上一次的时候,那小家伙不太给面子,他摸到的胎动很少。
窦华容有些发热,出了一身的汗,不知在做什么梦,抓着张奉的手不松开。
张奉让小茹熬好了安胎的药,热到第三次上,窦华容才醒。
窦华容发觉自己牵着张奉的手,都握出了汗,不好意思地松开,让张奉把手抽回去。
窦华容说:“你都知道了?”
张奉皱了皱眉:“华容,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他,自然是因为有私心。她还不曾想好要不要留下这孩子,她总觉得告诉了张奉,张奉一定会让她把孩子打掉。
不过现在好了,她已经做了决定,这孩子不要了。
况且,应该也没有了吧。
窦华容说:“你知道也没关系了,这孩子我不打算要。”
张奉吹了吹冒热气的安胎药:“不要,你打算怎么办?打掉吗?你舍不舍得。”
窦华容愣了,张奉浅笑一下说:“这孩子命大,认定了要你当娘,还安稳地在你肚里待着。”
窦华容苦笑,还真是个粘人的孽畜,这么冲撞都撞不掉。
张奉把安胎药递到窦华容嘴边:“放心,是安胎的药,这孩子你要是想要,就留下。”张奉说得很平静,只跟平日里有一点的不同,便是他平时跟窦华容说话,脸上总是或多或少会带着笑容,哪怕他很疲惫了,也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润柔和。
他说要把这孩子留下的时候,就算再掩饰,窦华容也能看出不对劲。
窦华容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奉:“留下他,你真的不介意?”
张奉面容苦涩地垂下眼睛,轻笑一声说:“我介意能如何?我难道能给你一碗堕胎药,让你恨我一辈子?还是我介意,这个孩子就是消失。”
“华容,我是个男人,有我的占有欲和嫉妒心。”
更何况他位高权重至此,愿意一生一世跟着他的女人数不胜数,他在朝堂上叱吒风云,唯独到了窦华容这里,便卑微进了尘埃。
窦华容明白张奉的苦涩与无奈,她甚至能看到张奉眼中抑制的愤怒和悲痛,若换位思考,她要是张奉,她能接受这个孩子吗?她不能。
能接受安策,已经是张奉的容忍,她要怎么要求这个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她,要他再接受这么个意外的孩子。
就凭着他喜欢她,她就能随意地作践别人吗?
窦华容觉得她做不到:“张奉,这孩子并非我愿,不如……你向皇上上奏,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
张奉落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斯。
他能自如的应对朝堂风云,就算是面对着皇上,他也敢挺着腰板抬杠,哪怕他言语过于耿直,惹得皇上暴跳如雷,龙颜大怒地摔了杯子,他也能无所畏惧,毫无波澜地站在那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动。
可面对窦华容的时候,他几度都要失控,内心深处的疼痛与折磨,让他想问问这个女人,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心里有一点他。
他所求甚少,他不要求窦华容像沈成济一样的爱他,他只要从她潮水一般的爱意里,分一杯给他,哪怕是可怜他用心良苦,悲悯他孤苦无依也可以。
偏偏窦华容对他连可怜和悲悯都没有。
抬眸间,窦华容竟看到张奉眼中噙着的泪光,浅浅的一层,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失控。他不习惯失控,也不想在窦华容面前失控。
“我日日盼,夜夜盼,盼着与你在一起,盼着迎你入府,好容易等到皇上赐婚,你点头答应,我欢欢喜喜地备好一切,只等着你来,你现在跟我说,要我退婚。”张奉吞回喉头的苦涩,“华容啊,你未免太会伤人了。”
窦华容在其间左右为难,她想不出万全之策。世上之事都是旁观者清,她淌在浑水里,意外之事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她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让自己从泥潭中脱身。
怪只怪这孩子太突然了……
他横亘在张奉心里,是拔不去的刺。
张奉见窦华容醒了,精神看起来也不错,便准备走了:“你好好歇着,一会儿将安胎药喝了,缺什么便让丫头们去买,也可跟我说。只是……别再提退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