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沈母无法接受儿子丝毫不顾及丈夫颜面的顶撞忤逆,竟是当场甩了沈墨一个耳光!
但是沈墨个子高,这一巴掌打在他下巴上。
“狗娃子!你怎么和你爹说话!欠收拾了是吧!”
沈老太太推开被气得火冒八丈的沈建国,举起木拐杖劈头盖脸的打向沈墨!
被彻底惊住的沈君澜意识到奶奶可能是痴呆犯了,一把拉过哥哥,抬手去接迎面劈下的拐杖!
“啪”木屑四溅,拐杖断成两截!
这一沉闷一击,震得她虎口生疼。
手掌旧伤裂了,刺目的鲜血直流。
沈母给吓得不轻,连忙去看沈君澜的手,却被沈墨一把拦住,他***静地望着母亲,嗓音薄凉道,
“从来都是我多管闲事。”
紧接着。
沈墨握住沈君澜满是鲜血的手拽着她一路下楼,去车上拿绷带。
沈君澜这会儿脑瓜子真的嗡嗡的。
她不知道哥哥对父亲有那么意见。
她六岁时那场手术是全身麻醉,像是小孩手指头般粗的针管直接打进脊椎。
因为当时年纪太小,术后有影响较大神经后遗症,导致她对小时候的记忆非常不清晰。
她的记忆中父亲和多数小朋友的父亲差不多,爱抽烟,喜欢处朋友喝喝酒,忙于工作,别的也没什么。
反而对哥哥记忆很少,也就是一两年一次偶尔会回来。
给她带很多礼物,幼稚的洋娃娃、巧克力糖之类,每次呆不到几小时就走。
不过,她听邻居说过,哥哥小时候是整个小区最能干的娃子,六七岁就能买菜、做饭、洗尿布、带孩子什么都会,干活麻溜得很。
“哥,奶奶不是故意的,这些年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至于咱爸,我不知道你小时候他是怎么样的人,但说不定有苦衷呢,年代不同,他们那个年代讲义气。”
沈君澜坐在副驾驶上,轻声的劝向沈墨。
沈墨为沈君澜包扎手掌,他纤长的睫毛低垂,嗓音冷淡,
“明知道无法完成的任务,不应该贸然去接,明知道自己无力分心照顾家庭,不该生了又生。”
“生而不管,无论在外面是什么身份,就是失职的父亲,不配为父。”
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妹妹用如朝阳般明辉堂堂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便没有再说了,或许对记忆残缺的妹妹来说,父亲还不错?
其实他想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生命体,舍己为人是美德,但孩子不属于父母的私人财产,割舍孩子的安危,换取旁人的安生,或许是“好人”,但不是“好父母”。
从小到大沈墨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自有记忆起就被赋予无穷无尽的希望、要求。
沈君澜可以因为爱好练武,荒废学业,是因为沈家已经有一个足够出色优秀的“大学生”沈墨。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每一代家长都一样。
沈墨能够理解父亲、母亲、沈老太太对自己严苛,但他永远痛恨不负责任的沈父。
小时候沈墨和沈母为了妹妹的病,周转奔波。
一张张雪白的病危通知书下,沈母恐慌的多次痛哭昏厥在医院。
这时候,他们的父亲在哪?
沈墨当时不过就是十多岁的孩子而已,他站在冰冷的医院楼道时,该有多无助彷徨?
沈墨善于隐忍,上一世所有人都在为沈君澜的牺牲而眸红落泪,唯有他站得笔直,一言不发。
他难过的时候,会将所有情绪藏起来躲在没人角落舔伤口。
这也是童年经历导致的,自从到大,他哭的时候,没有人会帮他。
沈老太太会笑话他,沈父让他滚蛋,连母亲都不赞同的摇头。
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何况还是军人烈士的后代。
沈君澜的出现对他来说是救赎,雪白柔软的小小一团。
每天放学后,将妹妹小心翼翼地抱起来。
妹妹就会亲亲他,软软唤他哥哥。
沈君澜刚会走路时,医生说她心肺功能衰竭的确和环境有关系。
沈墨认为,如果不是沈父带旁人回家住,让家里整日充斥着刺鼻的烟酒味道,妹妹也不至于病情日渐恶化。
好人做到这个份上,那就别生孩子,孩子的命就不是命?
他怒上心头,将住在家里的烟鬼“轰”了出去,把酒瓶子全都砸了,结果却是被沈父暴揍一顿。
之后,沈父替旁人找房子奔波。
沈母、沈墨为沈君澜重疾奔波。
沈墨将妹妹的病全部归咎于父亲身上,父子关系便再也没融洽过。
“没事的,哥哥,我先上去。”
沈君澜沉默了一会儿,浅色的唇角微微上扬,抬手摸了下哥哥被打红的下巴。
世界或许冰冷,但笑是篝火。
沈墨被暖了一下,没来及回应,就见妹妹下车走了。
见她上楼去找父母,心里落空几分。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和妹妹好好聊过天。
一方面他的确很忙,与家里的关系淡薄。
另一方面,沈君澜自从手术康复期过后,不再像是从前那样和自己亲昵。
他也不好主动去找长大的妹妹。
他不知道沈君澜上楼后会怎么去做“和事佬”,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自己要不要等她。
有人说,孤独的人有他们自己的泥沼。
而他,深陷其中。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父母,他们认为自己生下了孩子就拥有了对孩子的“处置权”。
父母打着“我是为你好”的旗帜,正大光明地干涉孩子的生活。
沈墨一次考试没考失利,就可能被沈父劈头盖脸的抽上一顿。
沈父那些朋友的孩子来了,可以随便进沈墨房间。
纵容他们偷看沈墨日记,把他记录怎么裁剪尿布、为妹妹更换尿布的注意事项当做笑话到处讲。
无非就是笑一个男孩子把这东西学的那么认真。
很可惜,沈墨和沈君澜是同一个父母,但因为年代不同,性别不同,经历完全不同。
沈君澜是幸运的,作为二胎后面家里条件越来越好。
父母对她几乎没什么要求,她可以肆意的疯,肆意的野。
全国各地打比赛,父亲不在意她,母亲年纪大了,较为纵容她,她自在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