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兴帝只当她是一时感慨，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自那之后，褚贵妃并没有再在他面前提过要离开皇宫的事情。

直到那一年，天兴帝确定了太子人选，打算让她一并册立封后大典时，褚贵妃言辞坚定地拒绝了天兴帝的封赏，那个时候天兴帝是真的生气了，没想到褚贵妃也是个倔脾气，她硬是脱簪披发，一身素服跪在凌霄殿门口，请求天兴帝以威胁皇帝，藐视皇权的罪名将她处死。

那个时候，天兴帝才猛然惊觉，褚贵妃并不是一时意气，她是铁了心的想要离开皇宫。

自那之后，天兴帝总是变着法儿地在褚贵妃面前提立后的事情，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天兴帝一提到立后的事情，褚贵妃贤良淑德的形象就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说翻脸就翻脸，他也见识过褚贵妃的决绝，所以只得连哄带劝的软磨硬泡，只是自始至终，褚贵妃都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

眼看几个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颖儿的婚事眼看也要提上日程了，天兴帝不免有些坐不住了。

“泽儿，你倒是给朕想想办法啊？”

天兴帝在褚贵妃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他没有办法，只得向自己的小儿子求助。

“褚姨要走，你就放人家走呗，毕竟她也在您这里煎熬了这么多年。”

梵天泽不痛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这个逆子，你非要气死你老子是不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要不是你迟迟不肯接下这皇位，朕会落得这般田地？临老临老，还要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天兴帝看着梵天泽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气得抄起桌上的茶盏就朝梵天泽砸了过去，没想到轻轻松松就被梵天泽闪身躲过了。

“父皇，您老人家明鉴，不是我不肯接这皇位，你也知道当年我们大兴的局势，那一场宫变之后，内忧外患局势紧张，朝廷叛贼余孽未清，四面邻国又对我大兴国土虎视眈眈，再加上欢儿的身份，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梵天泽一脸无辜，表示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当年七皇子梵天逸的事情之后，整个京城都被关于慕清欢身份的流言笼罩着，世人都说慕清欢胆大妄为，藐视皇权，七皇子死得蹊跷，天兴帝当时沉浸在被儿子背叛和失去儿子的痛苦当中，他虽然也知道梵天逸死有余辜，但是对于慕清欢亲自动手这件事情，始终无法释怀，所以，梵天泽才绝定带着慕清欢暂时远离京都。

后来直到四方战火平息，瑞儿出生，天兴帝阴郁的脸上才终于露出笑容，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也才算基本消除，只是从那以后，天兴帝腰上就多了一块云朵形状的玉佩，从不离身，他时常会抚摸着那块玉佩发呆。

“起初那几年你可以说是时机尚不成熟，那后来呢，朕龙袍玉玺都给你准备好了，结果圣旨传到明王府，你们两口子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个瑞儿来敷衍朕。”

梵天泽不提当年还好，一提起当年无奈立下年幼的瑞儿做太子，天兴帝胸口一口老血差点没把自己给气死，他捂住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父皇，您还是悠着点吧，毕竟上了年纪，再气坏了身体，那就得不偿失了。”

梵天泽一边又给天兴帝递了杯茶，一边又给他顺着背。

“其实您也不必如此动怒，瑞儿天资聪颖，虽小小年纪，但已经初见锋芒，可见这些年您跟九哥把他培养得很是出色，你当年既然有了把皇位传给儿臣的想法，那么这大兴的天下迟早也是他的，现在让他提前适应一下，又由您跟九哥亲自教导，他一定不会辜负您的厚望。”

梵天泽嬉皮笑脸地对天兴帝说，天兴帝听他这么说，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样的话，天底下也只有他一个人敢说，要是换了别人，那可分分钟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你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子，满口胡诌，没一句实话。”

天兴帝拿手指着梵天泽，一脸的无可奈何。

“儿臣的聪明才智自然是承袭父皇了。”

梵天泽一脸谄媚，偏偏天兴帝很是受用。

“那是，瑞儿现在颇有朕当年的风范。”

天兴帝轻哼一声，脸上的怒色已经消失了大半，剩下的只有身为父亲和祖父的骄傲。

“父皇，这些年辛苦您了，这江山您可以放心地交到我跟九哥手里了。”

一直嬉皮笑脸的梵天泽突然严肃起来，他用无比认真的表情对天兴帝说道。

“泽儿……”

天兴帝被这一句“辛苦了”触动泪腺，他潸然泪下。

“快去找褚姨吧，这么多年了，难得她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您，现在也该换你去守护她了。”

梵天泽手搭在天兴帝肩膀上，表示鼓励。

“对对对，你说得对，朕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我这就去找她。”

天兴帝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