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种种原因，目前远东和城市行政和军队里面，食物方面已经实施了定额配给制，严格控制每人粮食。
“这种事情才正常呀！”雅琳娜倒是先开口了，一边给司令盛饭——钟阳要求过自己来，但她执意并表示喜欢，他也就随她了。
他确实能理解不同人有不同性格和喜好。
雅琳娜是他的黑液子民，在近距离里，她的情绪有大部分都会真实反映给他，说明这确实是她喜欢这样照顾自己，哪怕只是一具用本体细胞培养的克隆体，也是一样。
她坐下后，撇撇嘴说道：“军队和公司是不同的！可能公司也会有吧？但我们打仗的人肯定要非常严格！对所有士兵的食物都用最高规格检查安全的话，那肯定很麻烦，但至少要保障军官们的食物绝对安全啊。”
叶攸宁没说什么，因为这名亲卫队长说得很对。
“或许吧。”钟阳觉得有趣，他避开了谁命更贵的论点，不想和自己的亲卫讨论这些，只是逗趣地问她，“雅琳娜，你怎么也开始关注这些了？我还以为你就喜欢整天拆枪装枪呢。”
雅琳娜闻言有些不服气了，目光快速偷偷看一眼叶攸宁，不想承认自己多少受到些刺激，道：“我现在是您的亲卫队长，还是基地安全主任！当然要学这些东西啦！”
“对对，还是枪械专家。”钟阳笑了，给她碗里夹了块大牛腿骨肉。
雅琳娜心满意足了，又瞧了叶副官一眼。
后者根本不回应，默默低头安静吃饭。
钟阳把这些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
只要还是人，落到他们这些整个军基地的最高层和核心圈的人员里，还不是依然有这些由人构成的种种日常。
直至回到了司令室后。
钟阳躺了一会儿，忽然对现在这儿仅在的叶攸宁说：“阿宁，拟定一份方案，主要是公布所有军部成员的每日伙食情况，从个人配额到日用餐情况，建立并放在专门的网页上。”
听到这条指示，叶攸宁先立即应下来，几乎是条件性反射了。
但这件事情显然不急，却勾起她一些好奇心。
叶攸宁心想也许是那声阿宁，而不单纯的叶副官，使她有些小心又大胆的问了原因。
“雅琳娜说得对，但也不全面。”钟阳目光有些幽深，看向窗外景象。
他在这儿，但有士兵在窗外的关卡执勤。
“机器哨兵的程序设备会被电子干扰，而再配上人类士兵一起，只会相互配合加强效果，因此不是必须二选一的问题——我们是人类，不是电子设备里的二极管。”
“噗……”
叶攸宁听到最后那句话，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地用手掩住嘴。
钟阳自己也跟着笑了。
一时间，司令室内气氛有些融洽。
过了好些会儿，他才慢慢的说出这样做的原因。
“雅琳娜认为的安全与成本，这是一个动态而复杂的因素，需要考虑到不同时期的资源物力等元素，但是也有更深层次的心理原因，折射出她认为军官生命更重要的心态，你觉得呢？”
“我觉得她没有错。”
叶攸宁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温柔了些，在少年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隔了一米多远，她轻声继续道：“我在军校学习了很多东西，哪怕我是叶家的人，确实有些人不学无术也能提任要职，可如果真要按照规章制度上的理论条例，达到一位合格的军官，我们要学习与付出的时间和精力，跟培养合格士兵不一样。”
钟阳听了，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可这并没有正面回应那个尖锐的点，对吗？”他追问。
“是的，但……抱歉，我真的也无法回答您。”叶攸宁摇头。
“所以不要认为一直是那样，就该那样，或者妥协。”他叹息。
钟阳没有再说下去。
叶攸宁有些惊奇，开始一点点想明白。
他为什么在意和处理这种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呢？
这和她从小熟悉认知的那些长辈与平辈们的完全不同。
她不禁想，他知晓原由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竟然会真正的为这种吃不力讨好的小事行动。
他也没有完全打破一切，直接让士兵和军官一起吃。
而是尽力维持一个多元素且复杂动态的系统平衡，又努力使它更清澈的运行。
他让自己拟定的方案计划，至少把这些区别对待摆在明面上了。
她完全想明白时，再看向这个少年时，眼神已经有些化开一点的坚冰那样。
“可是司令，他们，恐怕不会理解你的。”叶攸宁柔声提醒。
“总会有人能理解，那就够了，不是吗。”钟阳最后的语气并非反问。
叶副官望着凝视自己的幽深黑眼睛，怔了几秒后，不自觉地移开了目光，微微低头。
她从喉咙里挤出非常轻微的，只有她自己能感应到震动来回应。
她心想：是的，总会有人能理解的，至少这里会有一个。
……
冰冷的海沟下。
蓝汪汪的光芒幽幽地照亮了一切。
在其中一片用奇特手段建立起来的古怪建筑群，它们多以各片不同程度的蛋壳状物层层堆叠起来。
在其中一个建筑内部，有许多立起来的三米高“圆卵”。
作为容器的它们里面有蓝白色液体在其中，然后能看见在一具具圆卵容器里面，悬浮着一具具有男性也有女性特征的赤着躯体，可是这些性别特征目前权余了上半身，下半身都变成了长长的鱼尾。
这样的容器一共有数百具，更有趣的是在它们之下，还有个大容器！
两个容器之间，竟然有管子相连！
下方容器里，有巨大的一条条蓝黑条纹的虎头鲸状的巨型鱼类。
而在上方的人鱼肚脐处，有一条如婴儿的脐带，
同时，在它些模样像人鱼的家伙变异得更加大而散的耳朵背后，左右各自有加起来十几条管子，它们闪耀着光彩，看下去像垂在耳后的发饰。
只是此时，这些管子和带子，
它们一直连到了下方虎鲸状巨鱼的脑子和背脊处天然生成的孔洞之中，
彼此之间，就像自然进化出了相互匹配的插头和接口。
忽然间，其中一个最中央的身影，睁开了眼睛。
一位女性特征的鱼人，目光一时有些茫然。
一道声音则在她脑海中响起，迅速唤醒仿佛沉睡非常久的记忆。
与此同时，还有海量记忆般的信息涌起翻腾着。
“曾经的你有过统率军队的经历和技能，因此我将让你担任你们这支新型混种部队的统领，现在回答我，你认为人类有胜算吗？”
声音是源于在水中传输的波动。
她那依稀能保留大半过去人类特征的脸上，充满敬畏望向那个方向。
从得到的记忆中，她低下头，谦卑的回答：“没有，人类必败。”
“我查看了你们的记忆，你们人类中，有些奇怪的个体。”
“他们远不如您的伟大，也不如我们文明的伟大。”
“我们……是的，我们，很好，看来你已经认清了立场。”
这道声音听起来有些欣慰。
在那翻涌的信息中，她依然在沉醉那些宏大战争场面。
自全是海洋，仅有少数陆地的星球上，最终无数巨型的基因调整生物飞鱼作为航空舰队，它们把星空变成了星海，又开始了无休止的征战，甚至消灭了其它外星文明。
直到某一天，完全统治了好几片大星系的它们，发现了某颗星球上频繁出现一些缝隙，然后它们当中的技术成员发现了通往另一个时空……
它从战争中诞生，并在战争中成长，在战争中一度灭亡，又在战争中复苏，直到将战火烧向另一个时空。
她回忆起自己记忆来源的原料，那个人带领的舰队的失败，与人类被它们战略与战术玩弄的过去，胸中有些短暂熄灭过的火焰再度燃起，不由得庆幸新生自己的，能得到如此机会。
很快，正式的作战命令下达。
她对此陌生又熟悉。
一部分在基因调控中输入的信息，充满并教导了这个海洋战争文明的内部制度及运行知识。
一条又一条由人类和部分鱼类基因调控混成的新混种生命苏醒。
她也完成了自己的简单装扮，主体来源的旧原料仍有强大影响，使得胸口被点缀了两片贝壳，头发被简单的海藻束起。
“所有人听令！骑上伴生战兽，列队，随我出发！”
声音在水中化成声波，她下意识用了人，并且没有察觉到这点。
但随后。
这些“人”都将大半条鱼尾“插”入了巨大有三十米长的虎鲸型号战兽的身上，它们巨大身躯足够容纳进他们，并且在内部生成共生型的外部操纵舱。
她觉得非常奇妙，仿佛自己进入了巨大的机械装甲里，并且用了神经连接的超先进技术，使自己感受到自己同时是这具巨大虎鲸，拥有着能轻易一尾巴打翻大型渔船的物理力量！
还有体内那幽蓝液体中含着的高能能量液体，这种来自有能力征战星空的文明在这儿利用土着材料在短短几个月内，所改造和研发出来的东西，让她再度无比庆幸。
幸好，她没有继续留在那个必败的人类文明阵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