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嘱完也匆匆挂了电话。
医生的方案还是尽快安排手术,手术之后化疗,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生的希望。
“按照你母亲现在的扩散情况,如果不拼一下,可能只剩一年可活。”
大抵是裴景安在人前表现得太过冷冽和无坚不摧,以至于医生跟他说话时,完全不用像对其他病人家属一样顾忌,大实话咔咔往外扔,生怕裴景安这种看起来分外钝感的性格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
裴景安眉心跳了跳,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面孔,签字的手却在落笔时颤了颤,只在瞬间又重新稳住。
“那就按照您的方案来吧,”裴景安推回签好字的告知书,“劳您费心了。”
“行,那我们院方就抓紧时间安排手术排期了。”医生扶着老花镜,皮肤松弛的老眼眯起,仔细检查了那张告知书上的签名,确定没有问题后,将那张告知书收进了抽屉里。
站起身来,医生拍了拍裴景安的肩膀,“有句话我还是得嘱咐你一下。”
“您说。”裴景安对行业大拿还是保持应有的尊重。
“这段时间不要惹你母亲生气,虽说我是西医,但是不得不承认,中医也是很有道理的。气大伤身,尤其是你母亲现在的这个情况,心情好了,和心情不好,同样上了手术台,可能得出的就是两种结果。”
“……”裴景安被老医师携着,走出了诊室。
“我听你母亲说,是因为你找对象这个事?是不是你找的,你母亲看不上?你母亲就喜欢那个天天来我们医院陪她的那个小姑娘吧?”
“……”
天天来医院陪她的,如果不是护工,那就是苏妍了。
“不说话,我是不是猜对了?”老医生露出洞悉一切的笑容,“不要跟你母亲对着干。我不是说让你完全听你母亲的,毕竟你们年轻人都崇尚那个什么‘恋爱自由’嘛,我知道。你母亲说什么,你先答应下来,反正她天天在医院里,你在医院外头做什么,她又不知道。”
“……”
“哄老人开心嘛,你得学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不能哄一辈子,最起码先把这段时间哄过去再说。”老医生在医院这么多年,也算是看惯了人情冷暖,知道跟人相处的时候怎么避其锋芒。
裴景安不是个会跟人虚与委蛇的性子,却也知道老医生说得有道理。
他望了一眼半掩的病房门,母亲还在沉睡,护工躺在另一张小床上,床头海蓝色的小夜灯安静地亮着。
已是凌晨三点。
裴景安驱车回了家。
家里的灯没开,裴景安习惯性想去拍客厅的主灯。
好在客厅的窗帘换成了纱帘,淡淡月华从通透的落地窗洒落进来,笼住蜷在沙发上的乖顺的人影。
要去开灯的手停在半空。
裴景安悄声换了鞋,外套脱下,挂在门后的衣架上。
随后在衣架旁站了一会,凝视着沙发上的人影。
不可否认,他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楚清歌在给他打过电话后,就会和以前一样,不管不顾地离开。所以哪怕已经是后半夜,哪怕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需要好好休息。
他还是赶回来了。
面上无动于衷,只有马路监控里飞驰的跑车轨迹,透露出一丝他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