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海一样的静。
掩盖下了那晚的暴怒与惨叫,掩盖下了拳拳到肉的暴击,也掩盖下二十多年前那个瑟缩在墙角的小小的影子。
“也是那一晚之后,没过多久,我妈检查出怀了第二个孩子,就是我弟弟,楚文正。”楚清歌接过面前递过来的一杯水,甚至还能道一声谢。
怀上楚文正之后,疯女人开始变得郁郁寡欢,整日里不言不语,最喜欢的,就是坐在几瓦功率的小灯泡下,一张一张重复画着这朵花。
那是楚清歌能从她那里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情,每当画这朵花的时候,女人的表现总是淡然的,像是一朵恬静的百合。
如果楚建华不在旁边,疯女人甚至会拿出另一只小笔头,一点一点教楚清歌画。
她也不告诉楚清歌那朵花是什么意思。
是从路上某天路过的时候碰巧看到所以随手画下来?
还是某个特殊的符号,以至于她已经沦落到这种田地了,还会一遍一遍画着,就像是得到了什么救赎似的?
全都不得而知。
生下楚文正后,疯女人便彻底疯了。
她半夜看着还在襁褓中的楚文正,几次下手想要掐死这个意味着屈辱的孩子——
这个与罪犯的结晶。
或许楚清歌也是,只是次次侥幸活在了她母亲的天性之下。
再后来疯女人突然有一天消失了。
村里的人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楚建华除了骂她的时候,其他时候也不再提起这个让他“面上无光”的疯女人。
这个曾经活在众人明里暗里的视线中的,杏仁眼、高鼻梁的漂亮女人,就好像一夜之间蒸发了。
楚清歌握在手里的水杯,里面的茶水还是冷了下去,没有什么热度,仅有的那么一点温度顺着掌心,源源不断地流向全身。
楚清歌浑身发热。
分不清是屈辱还是别的什么。
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和别人谈起自己的身世,而对面的人,是天边的月,山上的雪。
人在自己倾慕的人面前,总是卑微而敏感的。
裴景安如此。
楚清歌也是如此。
只不过有些人的情感更外放些,有些人却因为过往的经历,习惯性用倒刺将自己武装起来。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