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市，第六中学。

“叮铃铃！”

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初一九班，在走廊间嬉戏的学生们赶忙回到了教室中，乖乖坐好，等待着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落幕，哦，不，应该是开始。

一个身材高大瘦削，面容清癯，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经在讲台上等候多时了，他看上去表情有点严肃，似乎是对班级里还未停下的喧嚣声有些不满。

但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这些吵闹的学生，在他充满威严的目光凝视下，很快教室内就变得安静下来。

“好，咳咳......”中年男人刚想说些什么，就忍不住咳了一声，他赶紧掏出随身的手帕捂住嘴，背过去，发出了沉闷的咳嗽声，身体也随之狠狠颤动了一下，将边沿里的粉笔灰都抖落下去，但随后，他又若无其事的将手帕收起，转过身来，道：

“......安静下来就好，今天我们继续讲第二单元，翻开课本二十八页，我们来看第二讲，生物与环境组成的生态系统......”

显然，这个中年男人是一位初中的生物老师，在他的课堂上，学生们都表现得很安静，这既和他平日里一贯的威严有关，又和他今天的状态脱不开关系。

在课上，他在讲课的途中，时不时就会发出一声咳嗽，虽然他似乎很想忍住，不想吓坏他的学生们，但那种几乎要将肺都要咳出来的可怕动静还是难以遮掩，安静的教室里，他弓着背，捂住嘴，瘦削的身子就像是一棵枯木，风一吹似乎就要将他吹倒，学生们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担心。

“老师，喝口水休息一会吧！”

一个前排的女生忍不住劝道。

“不行......再休息，咱们班的进度......咳咳，就要落后了，咳咳！”

中年男人一边摇摇手，一边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而这一咳，他没有来得及捂住嘴巴，竟直接咳出了一滩鲜血！

那摊黑色发红的血液溅在讲台桌上，触目惊心，学生们被震惊的沉默了一瞬，片刻后立马轰动起来，他们围上来，手忙脚乱的给他递上水和纸巾，劝解道：

“老师！休息一下吧！老师！”

而中年男人却在这一片嘈杂和拥挤中，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呼吸困难，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不清起来，他努力强撑，抬起头却只看见白的发黄的教室天花板和呼呼打转的大风扇，天地似乎都在摇晃，片刻后，他终于在一阵惊呼声中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

而在晕倒前，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找谁来代课呢......

在他被闻讯赶来的教导主任送上急救车后，教导主任想了想，又跑到了初三十八班的教室里，对着一个染着红蓝色头发，涂着烟熏眼妆，对讲台上老师不管不顾，自己拿着个粉红小镜子抹口红，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女学生喊道：

“方妍，你爸晕过去了，你赶紧上医院看看去！”

“啊！？”

女生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口红猛地一抖，从嘴角划了一道痕迹过去，但她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问清楚医院地点就要往外跑。

老师也被教导主任这一嗓子给吓到了，眼见这班里氛围闹腾起来，不由翻了个白眼，干脆宣布自习，和教导主任在外面聊起来：

“老方出事了？这么突然？”

教导主任叹一口气：“早叫他休息一下了，但他总说放心不下，现在好了，直接整进医院去了，他们家也再没个大人的，就他一个顶梁柱，唉......”

老师也是摇摇头：“老方就是太拼了，没办法，你看他女儿，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这边两人聊着，那边的方妍却是在跑过初一教室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停，直接跑了出去，拦下一辆的士就去了医院。

她内心焦急，虽然平日里和父亲并不亲近，但此时此刻，她也感觉仿佛头顶的一片天塌了一般，记忆中那个一直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高大身影一下变得佝偻起来，有种让人揪心的感觉。

“别出事啊，千万别出事啊！”

......

病房内，方诺缓缓睁开眼睛，他现在脑子还有点混乱，抬起手，入目的是一只干瘦，布满青筋的大手，在指尖还有些灰白色的粉末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