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慧郡主离开凤仪宫时,卫湘君正在后殿西头的小灶房里忙活,还是常福过来报信,说那位一早便自个儿走了。
宫中贵人果然玩的是人情练达。痛哭流涕、自打耳光,也就做个样子。
说来福慧郡主留在凤仪宫,也的确没什么好处。毕竟都走到谋害王后这一步,显然有人有恃无恐并且迫不及待了。
小灶房的门槛上,两个孩子面对面坐着,各端一碗粥,喝得稀里哗啦,还咧着嘴直乐。
卫湘君不时朝他们看去,心里盼着史夫人尽快过来,把两个傻小子带走。
他们哪里知道,这王宫比血淋淋的战场更可怕,不知何时便要刀剑相向了。
“蒸饼好了,过来吃吧!”
卫湘君招呼了一声。
王宫膳房送来的吃食,虽坏不到哪儿,也好不到哪里。全凭卫湘君用上须陀山那会儿练出的做饭本事,才不让岳王后还有孩子们口中寡淡。
“师姐的饼真好吃,比我娘做的还好吃。”
阿寿嘴巴一向甜得很。
“一人一张,别吃撑着!”
卫湘君嘱咐一句,拿过托盘,准备给岳王后送早膳。
“常福,那个郡主走之前,跟你说了啥?”
阿寿好奇地打听。
“郡主瞅都没瞅我一眼,我也不敢问。对了,忘了跟大姑娘说,郡主出去之前,还去了押着何女官的屋。”
卫湘君一惊,“被关的人呢?”
难道福慧郡主昨晚唱念做打,竟是为了带走那女人?
这戏也太过了吧!
“人在里头呢!”
阿寿赶紧道:“我刚才还瞧见了。”
卫湘君松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
“吱嘎”一声,外面传来动静。
小灶房藏在后头,并不惹眼,可从这个位置,能清楚瞧见此时从外头进来的人。
“这宫里没活的了?”
冯保扯着嗓子喊道。
虽说只是个太监,冯保身后跟了不少随从,派头扮得十足。
常福咬着蒸饼便要出去,卫湘君一把将他扯住,“先看看再说!”
冯保肯定不安好心。今日他过来,不会只为了耀武扬威。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话用在冯保身上,不要太准了。
冯保看着已经好全乎了,手里抱着拂尘,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不知冯内官有何事?”
孙女官终于走了出来。
“可有些日子没见孙女官了!”
虽只瞧得见孙女官后背,卫湘君也能觉出她心底的鄙夷和不耐。
冯保朝左右看了看,“卫湘君死哪儿了?”
这人还挺周到。
孙女官回得冷淡,“如今凤仪宫是禁地,若冯内官是来聊闲篇的,还是请回吧!”
“谁说我无事。我奉命来提何女官问话,快些将人带出来!”
昨晚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进冯保耳朵里了?
卫湘君转头看向两个孩子,“这会儿用到你们了,看住何女官。不能让人找到她!”
“得令!”
常福眼睛都亮了,拉上阿寿便要走。
阿寿顿了一下,“师姐呢!”
卫湘君瞧着前头,她得去陪着孙女官。
倒也不是卫湘君逞能。如今凤仪宫的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躲不过,也谁都不能躲。
冯保这张狂的嘴脸,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事。
“冯内官说话没头没尾。”
卫湘君走到孙女官旁边时,她正随口敷衍。
冯保先剜了卫湘君一眼,随即呵呵两声,“孙女官,你这就不聪明了。郡主亲口说出来的事,还能有假?”
卫湘君和孙女官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福慧郡主居然是出去报信的?
孙女官看向冯保,“郡主说什么了?”
“用不着废话,如今郡主还在御书房,你们赶紧把人交出来!”
“人不能给你。”
卫湘君开了口,“娘娘自有主张。”
何女官是杀手更是证人,冯保想带她走,明摆着别有图谋。
“卫湘君,这儿没有你说话的份!”
冯保眼睛眯了眯。
卫湘君被气笑了,冯保这是想用气势压住她?
孙女官说道:“既然冯内官今日过来,倒也正好。娘娘请主上拨冗前来凤仪宫,你便带个话。湘君在说得没错,有些事,娘娘要当面禀报。”
“那可不成,这会儿人就要给带走了!”
冯保明显急着找人,冲着后面手下道:“还不快去,把人给我找出来!”
“那姓何的女官昨儿图谋行刺王后娘娘,虽是未遂,也是犯了死罪。”
卫湘君对孙女官递了个眼色,“冯保,你口口声声说是奉命来拿她,可一个字没提,到底奉了谁的命?这样吧,若是主上旨意,人立刻交给你。”
冯保就此闭嘴了。
余光之中,卫湘君瞧见孙女官退进了正殿。
冯保瞪了卫湘君片刻,喊道:“来人,将卫湘君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