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启背过手,看着重华殿,又忍不住想教卫湘君,“记住,进了里头,每一个字都想好了再说。”
卫湘君拿眼瞅了瞅他,“什么叫想好了?”
“我知,你不想惹王后不喜。其实那位若是睿智,应当知道如何取舍。你呢,真不必学秦轼之,他纯属年轻气盛,这毛病不改,只怕要吃大亏。”
常福不免嘟囔,“五哥,难道让高展逃过去了?他肯定是主谋。”
徐启还瞧着卫湘君,“闹到最后,这事就是不了了之,你费多大劲都不行。不信的话,咱们拭目以待!”
卫湘君斜了徐启一眼,却没有怼回来。
看出卫湘君把话听进去了,徐启笑得无比开心,“对了,可知高权最近老牛吃嫩草,纳了一个爱妾。”
突然间话题转了,卫湘君一时没回过神,“你连这个都要管?”
“那小妾正是蒋氏之女。”
卫湘君有点被惊住。
不说高权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还有这花花肠子。蒋瑶珠实在比蒋氏还豁得出去,才刚及笄,竟嫁给一个能做她爷爷的男人。
这可不是……教人高兴的事。
卫湘君本以为,与蒋氏母女的恩怨已然了结,就算蒋瑶珠进了长宁公府,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丫鬟。
如今看来,她高兴早了。
“你这裙子都脏了,也不知道换一换?”
徐启冷不丁说了句,话中还带着嫌弃。
阿寿也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围着卫湘君转了一圈,等瞧见她裙角血迹,大呼小叫起来,“师姐受伤了?”
卫湘君将裙子往后一撩,“昨晚沾上的,忘记换了。”
“阿寿,去凤仪宫帮你师姐拿衣裳来!”
徐启又安排了起来。
“多事!”
“卫大姑娘,主上宣你进殿!”
刘内官便在这时跑了过来。
徐启又挨近卫湘君,“记住我的话,少说少错!”
这边卫湘君跟着刘内官走了,阿寿眨了眨眼,“五哥,还要去拿裙子吗?”
徐启注视着卫湘君的背影,“你顺便帮我送一封书信。”
大殿之上,卫湘君被领了进来。
在凤仪宫待了几日,卫湘君已经看惯了王宫的金碧辉煌、奢华精致。
这座殿称不上大,正中摆着一张黄花梨书案,后面置一面玉石屏风,两侧墙上都是到顶的书柜,正经是个书房。
孝王端坐在书案之后,眉头紧蹙。
“这女孩儿便是卫湘君?”
坐在孝王下首的一位先开了口。
“老师,昨晚便是她识出刺客奸计,救下了王后。”
孝王亲自回应,能听出语气中的恭敬。
“小小年纪,倒是有勇有谋!”
高权又夸一句,“听说她是中书省侍中卫东恒之女。”
方才离得远,卫湘君还不觉得,这会儿高权与她不过几步之遥,脸上还带着笑,可扫过来的眼神里,带着一股满含算计的精光,看得人后背有点凉。
人家一开口就提卫东恒,自然是意有所指,再加上卫东卿和周大人就站在他身后,这阵仗已经摆足了。
“让老国公见笑。家父私德有亏,被赶出了京城。小女脸上也是无光。”
也不知远在渭西的卫东恒,这会儿耳朵根是不是发了烫,今日他可不只一次被人提溜出来。
当初犯事的时候,卫东恒也没受到如此多关注。
高权目光在卫湘君脸上驻留了片刻,自然是没想到,她自己把话说了。
顿了片刻,高权呵呵笑了出来,“这孩子一眼便认出老夫,莫非以前见过?”
卫湘君抬起头,“倒也不曾,不过老国公事迹,小女常听侯爷提起。”
可以瞧见,卫东卿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夫哪来什么事迹。”
高权摆摆手,貌似随意地道:“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卫东恒若非大过,倒是可以叫回来。”
“多谢老国公体恤。只是家父实在不堪重用,叫回来也只能当个庸官。”
“此话何意?”
“家母在世之时,卫东恒便与一个姓蒋的寡妇有了来往。那寡妇不仅行为不检,还打着汉乡侯府旗号在外放钱债,小女不想受到连累,索性报了官。我爹这等小事都处置不好,如何能为国主效力。”
高权捋着须,“倒也无妨,回头让周大人看着他。”
卫湘君还有话没说,“对了,那蒋寡妇的女儿听说在高夫人身边伺候,小女斗胆,有其母必有其女,便是高夫人不在了,还要请府上贵人们多加提防。”
“大胆,你胡说些什么?”
卫东卿顿时急了。
凭他这反应,蒋瑶珠那事儿,卫东卿显然也知情。
卫湘君假作局促,“我没说错呀!那刺客何女官跟蒋瑶珠平日走得很近,有些事,或该叫她来问一问!”
高权眼神犀利,说话却依旧和蔼,“此事暂放一边。卫大姑娘,老夫有一事不明,那刺客临死之前,到底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