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卫湘君为岳大将军施过针,刚带着阿寿一块出来,便瞧见秦轼之抱着双臂,靠在书房外的廊柱上。
“大将军神智清楚不少了,前天我同他说武胜关那头的事,他还回了两句。”
秦轼之一抬眼,“我便知,卫大姑娘有些本事。”
“大将军方才说话,口条都利索了。”
阿寿抢着道:“大将军是真正的大英雄,每回师姐在他头上扎针,大将军都一声不吭。”
秦轼之跟着卫湘君走到了下面,才问,“人……能好过来不?”
卫湘君顿时无奈。
这府里的人,只要看到她的,都会问这一句。
卫湘君总不能丢过去一句,已然药石罔效。
岳大将军病情似有好转,与其说是针灸起了作用,不如说,岳大将军一直在撑着这口气。
与秦轼之对视片刻,卫湘君道:“少将军能否回来一趟?”
岳大将军像是在等着谁。
秦轼之朝着书房看了一眼,“我今晚就走。”
卫湘君以为秦轼之要回家了,特意叮嘱,“是该去瞧瞧令堂和令尊了。不过出去还是小心些。”
岳大将军府被围得水泄不通,秦轼之也一直困在里头。按他的说法,大老远这一趟,却连爹娘的面都没见着。
秦轼之单枪匹马地回来,虽不算有违法度,可若是遇上居心叵测的,双拳难敌四手。
“大将军只有无咎一个独子,打小寄予厚望。父子便要永诀,我总得让他们再见上一面。”
看来大家想到了一处。
卫湘君正心中感慨,忽地反应过来,“你要回武胜关?”
秦轼之干脆问道:“那位还能熬多久?让我心里有个底。”
“不遇意外的话,半月左右。”
病人此时的情形,就怕突然之间又犯了其他病症。
“看来我得赶紧走。”
秦轼之用手算了算,又看向阿寿,“这回带不了你。同你师姐照应好大将军。”
阿寿“嗯”了一声,“秦公子放心,有我师姐在呢,绝不会出差池。可下回记得……我哦!”
就算阿寿说得躲闪,卫湘君还是听出不对,“带你去哪儿?”
阿寿立时被吓到不敢说话。
“他这小身子骨得到战场上沾一沾血气,不然成不了爷儿们了!”
“不行。他走了,正修堂交给谁?”
卫湘君断然拒绝。
前头阿寿差点跟着常福走了,这几年卫湘君以为,他已经忘记那茬,没想了心还不死。
“秦公子说,齐国人狡诈多端。这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派人和谈,只为趁咱们放松警觉,在背后捅一刀。师姐,我乃蓟北儿郎,绝不能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与他人。”
阿寿说得义愤填膺,两手更握成了拳。
瞧着这孩子,卫湘君忽地泄了气。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有些事,她终究挡不住的。
“本来我还打算,临走前把郑大夫救出来,一块去武胜关。这回实在不趁手……”
卫湘君心又沉了沉。
她是回了衡阳,却没想出救师父的办法,只能在这儿,天天提心吊胆。
微微摇了摇头,卫湘君问道:“外头重兵把守,你打算怎么出去?”
“你怎么进来,我便怎么走。”
秦轼之摸摸下巴,“晚上崔大娘过来。”
崔大娘的……夜香车?
秦轼之大概还不知,那车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我知你在笑什么。那天你过来,我没好意思说,你身上有股子怪味。”
秦轼之倒是看出了卫湘君的想法,
就在卫湘君诧异自己何时笑出来时,阿寿好奇地道:“那位崔大娘,瞧着好厉害!”
“瞧见她拔刀了,是吧?就是一点误会,她是自己人。”
卫湘君好奇,“自己人?”
“你们可想知她出处?”
秦轼之卖起关子。
卫湘君略知一二,“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
“何止啊!”
秦轼之道:“她像阿寿这么大时,就跟上我和无咎那位当上女将军的姑祖母,还是那位的亲信,当年的崔娘子武功高强,也心狠手辣。如今知道她的人不多了,倒是老夫人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卫湘君听得愣住。
岳大将军府的那位女将军,在卫湘君看来,基本就是传说。崔大娘居然是那位的身边人,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崔大娘身上的狠劲,的确非常人可比。
只是这样的人,如何又进了宫?
卫湘君还没来得及继续打听,有仆妇越过他们,径直跑进书房。
没一时,岳夫人从书房出来,急着道:“湘君,到边上躲一时!”
方才那报信的仆妇上来扯了卫湘君,便往西头一间耳房走。
“可是有人闯进来?”
秦轼之立时拔了腰上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