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大将军这几日清醒的时候多了些,今儿早上与岳夫人说了几句。
岳夫人心里高兴,还跟卫湘君畅想,若岳无咎回来,岳大将军一定会好得更快。
卫湘君只在旁边听着,心里却无奈。
岳大将军的日子恐怕快到了。
请过了脉,卫湘君便要出门。
史夫人那头让人带信,说她身子不爽利,让卫湘君得空过去一趟。
这事自然不能怠慢。
史夫人府门外,卫湘君下了马车,刚转进前院的照壁,便发现有人在等她。
“卫大姑娘,夫人命小的带你过去!”
那人比了个“请”字。
卫湘君没吱声,只管跟了上去。
以前卫湘君来见史夫人,从中门就进去了。
那位却带着卫湘君绕来绕去,直至走进前院西头一座幽静的小园子。
“卫大姑娘躲在大将军府,倒也安逸。”
那人一开口,便阴阳怪气。
卫湘君却恍然大悟。
有些人情不可欠,重华殿急着来讨债了。
昨儿卫湘君还奇怪。几天前在福慧郡主府,她为史夫人请过平安脉,那位身子骨硬朗得很,怎么突然就不好了呢?
这会儿,她已经明白了。
岳王后可以借郡主府传递消息,国主也能在史夫人府里安插人手。
“卫大姑娘,你那位师弟已被刘内官接过去,这会儿正侍奉在郑大夫病榻前,也算全了当徒弟的孝心。”
卫湘君差点被气吐血。
她记得,人人都称这位“伍统领”。
伍统领长了一张寒碜的方脸,双眉倒竖,额头有一块乍眼的疤。丑是真丑,坏也是真坏。
确实是他带人救出郑乔生,也是他将郑乔生扣在那间小院。
如今,阿寿也无辜地做了人质。
当然,他肯定是受人差遣。
蓟北那位一国之君,治国的本事一般般,拿捏人倒有一手。
“大将军府里还没有消息?”
伍统领问道。
“没有。”
岳无咎一直没有出现,如今形势微妙,就算他想回,只怕前有拦截,后有追兵。
卫湘君甚至私心盼着,岳无咎最好别回来,免得遭了毒手。
可话说回来,岳大将军捱到现在,等的就是他这唯一的儿子。
人伦之情,天地难违。
“那府里最近有何异常,可有谁偷偷潜入?比如,朝中某位武将?”
“小女说到底是个大夫,真要有重要之人到了,人家也不会让我知道。”
伍统领哼了一声,“卫大姑娘,别跟老子玩花样!你忘了还有人在我手上?”
卫湘君也是窝火,很想骂回去,可她此刻站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万一这满脸凶相的家伙动了杀心……
“出门前,岳老夫人将你叫进屋里,就没吩咐几句?”
卫湘君心口猛地跳了几下。
岳大将军府都埋了重华殿的人?
“那府里的事,你们既然都知,何必再让我……”
“回本将的话!”
“老夫人吩咐小女,到了史夫人这儿,求她在主上面前,替王后娘娘美言几句,若是母女能见上一面,便是更好。”
卫湘君强自镇定地胡说道。
伍统领哼了哼,朝着卫湘君伸出了手。
卫湘君故作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人。
两人对视片刻,伍统领问道:“这头忙完,准备去哪儿?”
“回岳大将军府。”
伍统领眼睛眯了眯,“卫大姑娘懂不懂,何为欺君之罪?”
“我何来欺君?”
伍统领上下瞅了瞅卫湘君,“你是想令师父的药就此停了,还是你那师弟丢些什么?刘内官颇喜欢他,早想收个徒弟。”
“放屁!”
卫湘君骂了出来,“你为何不去当太监?”
伍统领倒不说了,只扬了扬下巴。
卫湘君沉着脸,到底从袖中掏出信来,“你瞧一眼便是,若信递不到凤仪宫,只怕我要遭了怀疑。”
瞟了一眼卫湘君,伍统领将那封信拿了过去,径直进了不远处一间屋里。
卫湘君一时不能走,只来回踱着步。
这事若传出去,她要背一世的骂名了。
好一会后,伍统领出来了,将刚才那封信又递回来,“今日你还算识相。卫大姑娘应该不是笨人,日后好自为之。”
一把将信抽过去,卫湘君转头便走。
史夫人瞧见卫湘君过来,神色有些意外,拉着卫湘君说了好一时,实在不像得了病的模样。
卫湘君什么都没问,到后头照旧请了平安脉。
此时史夫人府门外,卫湘君走下台阶,却不急着上马车。
听说卫湘君还要去瞧福慧郡主,史夫人来了兴致,想着也过去坐坐。
到底上了岁数,史夫人出门要准备的东西不少。
今儿日头有些烈,卫湘君又不好坐车里等,便走到离她最近的石狮子那儿。
不凑巧的,她撞上了一张教人讨厌的脸。
卫湘君这会儿才注意到,伍统领身上穿的,是这府里仆人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