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卫湘君突然停住,刘内官好奇,“大姑娘到底闯了什么祸?”
“我打了长宁公的小妾。”
认真瞧了卫湘君半天,刘内官扑哧笑了出来,“我早知道,卫大姑娘是快意恩仇的性子。话说……”
刘内官放低了声音,“我也有所耳闻,那位蒋夫人伙同她那娘,在外头做了不少不上台面的事。”
交心到这程度了,卫湘君果断说明了来意,“刘内官,我也不瞒您,药库进不进还在其次,我就想瞧一眼药簿房里王太嫔的脉案。”
“何意?”
“小女心里有些疑惑。之前我为王太嫔请过脉,那位乃是气阴两虚,怎么开药,也用不上生石膏啊?”
这药假与不假,既是一帮人合起伙栽赃,卫湘君想翻案,绝不容易,甚至可能到最后白忙一场。
她得另辟蹊径。
太医院这帮庸医,在国主跟前小心谨慎;碰到安宁宫那些捱日子的老太妃,人家可就肆意多了。
卫湘君亲眼看过他们给老太妃开过的方子,要不就是敷衍,要不就开些虎狼之药。
只要让她找到药不对症的证据,卫湘君必定反击。
刘内官一脸惊讶,“得亏大姑娘是内行,我可真不懂这个。成,我便帮你这丫头。”
卫湘君高兴到俯了俯身,“可不是我师父命不该绝,尽遇着好人了!”
这边正说着,刘内官忽地递来一个眼色。
卫湘君转过头,吴药史又回来了。
果然还得要刘内官出马。别人进药簿房,或是难于上青天,到人家这儿,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此刻卫湘君已从药簿房正当中一处书架上,拿到了泰阳公主的脉案。
能感觉出,身后有目光如影随形。
方才吴药史吩咐人开门,自己也跟到里面,明摆着是要盯着她。
卫湘君若无其事,捧着脉案,低头看了起来。
“吴药史,人家到底是姑娘,你不错眼地瞧,不太合适吧!”
刘内官坐在西头一张高椅上,接过了小药童递来的茶。
吴药史讪讪收回目光,眼珠子控制不住乱转。
卫湘君的余光一直在注意他。
这位脸上明晃晃刻着四个字——做贼心虚。
刘内官放下茶盏,颇为清闲地请教道:“吴药史,我最近老是有些累,倒也不是病,你看有什么药,能让我舒坦一些?”
“这可不能大意。”
吴药史忙道:“一会儿太医正过来,得请他为您请个脉。”
“倒不至于,咱们这些人,且活着就成了。”
“瞧您说的。回头我让人给您送些上品的参茶,无事喝一喝,强身健体,身子骨养好了,那些小毛病自然找不来。”
“罢了,罢了!”
刘内官直摆手,忽地来了兴致,“瞧着卫大姑娘一时半会完不了,不如咱俩手谈一局。我可知吴药史是个中好手。”
卫湘君回头,朝着吴药史看了过去。
“快些啊!”
刘内官还笑着招呼一声,眼睛却瞅着卫湘君。
趁着吴药史出去,卫湘君蹲到地上,手飞快伸向书柜最下面一格。
方才她瞧得清楚,那儿就是安宁宫老太妃们的脉案。
不敢耽误,卫湘君抓起最上面一卷,赶紧站起。
“吴药史,换杯茶来,这茶都淡出鸟儿了。”
刘内官走到门外,拦住了正要回来的吴药史。
卫湘君几乎屏住呼吸,伸手打开这卷脉案。
不出所料,最右侧一排字,正是安宁宫王太嫔肺痨症。
安宁宫里,王太嫔住着一个单独的院子,倒非她地位特殊,而是这位也命苦,除了有消渴、晕眩症之外,还有多年的肺痨。
谁都怕被染上。
卫湘君为她开过几回药,按王太嫔的说法,本是成宿无法入眠,可喝过药后,睡得踏实多了,用膳也有了些胃口。
后头卫湘君再去安宁宫,袁太妃忽地叮嘱她,王太嫔那儿不用去了。
据说人家刚调任京中的侄儿是个讲究人,嫌弃女大夫的本事,特意将王太嫔拜托给了太医院。
袁太妃同她说这事,也就是小半年前。
就这小半年的工夫,一条性命没了。
卫湘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老太太的死,竟是将他们正修堂拖进了生死存亡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