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都插科打诨了,还是搅不黄国主要见岳大将军的那份心。
岳王后走上前,拉起卫湘君,“瞧把你吓的,有本宫在呢,谁也不能动你!”
隐约可以听到,边上有人冷笑了一声。
借着两人面对面的瞬间,卫湘君悄悄朝岳王后摇了摇头。
岳大将军的最后时刻,身边留下的除了母亲、妻儿、卫湘君和一直盯死了她的崔大娘,其余都是这府里最忠心的家仆。
可似乎还是走漏了风声。
此刻卫湘君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若真相就此大白,要被问罪的,少不了她这个将岳大将军死讯隐瞒不报的细作,而她师父和阿寿必然跟着遭殃。
卫湘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比如她可以抓住机会,立马跪到国主面前,揭穿岳大将军早已驾鹤西归之事。
但从此以后,卫湘君便成了不折不扣的无耻小人,一辈子良心不得安宁。
卫湘君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也明了其中后果,所以心中才会翻江滔海。
“主上驾临,岳震不能亲迎已是无礼,便由臣妾领您过去。”
岳老夫人开了口,神情从容坚毅,甚至后背也挺直了起来。
想必,岳老夫人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主上也是有趣,见与不见,又有何意思?”
岳王后走回座上,端起手边茶盏,轻轻掀开盖子,“我兄长回来那么久,主上就当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似的。倒是今日突然想起,若臣妾没有猜错,高权又在主上跟着进了谗言。我兄长不死,有多少人不甘心?”
“跟长宁公有何关系?”
国主不悦地道。
“传本宫的口谕吧!”
岳王后冲着外头吩咐,“就请长宁公速来岳大将军府!对了,让他多带些兵马,是抄家还是灭门,都由他拿主意。正好我与泰阳都在这儿,我们母女都流着岳氏血脉,自然躲不了。泰阳虽这会儿还小,养上几年,到长宁公府为奴为婢,也能得用。”
这番讥讽,不出意外,教国主脸上露出怒意,“胡说什么?”
“娘娘不可如此!”
岳老夫人也训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今日这话大逆不道。主上现在要废后,老身都无话可说!”
岳王后闭了嘴,可眼圈红红,紧咬住唇,才没哭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岳王后心里已有数了。
正厅里,一时鸦雀无声。
“今日便不打搅了……”
国主话还没说完,忽地顿住,看向了正厅的大门。
有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无咎!”
岳王后瞬间哭了出来,跑到岳无咎跟前,双手拍打着他肩膀,“你回来做什么?给我赶紧走!非要让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要了你小命才甘心!我们岳家为蓟北死了那么多人,绝不能断子绝孙!便是让我死,也要保住这最后一条根脉!立时离开!”
岳无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姑母,侄儿不孝,我爹……走了!”
僵了片刻,岳王后捂住嘴,绕过岳无咎,便朝着书房飞奔而去,连泰阳公主被吓哭,都顾不上了。
岳老夫人身子晃了晃,忍了许久的泪,也终于夺眶而出。
卫湘君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国主已经上前,用力扯住岳无咎领口,“他何时走的,岳震那个混账东西,说死就死了,连孤一面都不肯见!”
“就在方才。”
岳无咎没有挣扎,目光灼灼地望向国主,“我爹戎马一生,最大遗恨,便是未能马革裹尸!臣不惧死,有生之年只盼为国尽忠,到战场上杀身成仁。还请主上成全!”
“孤从没想过要他死!”
国主吼了一声,抬脚往外冲去。
没一会,从岳大将军的书房,传出阵阵哭泣声。
正厅倒突然有些空荡荡了。
卫湘君走到岳无咎跟前。
此刻的他跪在地上,两手垂地,微仰起脸,双目却紧闭。
昨夜岳无咎握住他爹的手,看着岳大将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后头他亲自带着几个仆人为岳大将军换了衣裳鞋袜,又和岳老夫人商量了后事,神色一直十分镇定,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如今看来,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少将军本不必冒这个险。”
卫湘君确实没想到,就在国主几乎放弃见岳大将军之时,岳无咎会闯进来。
可事已至此,也没法后悔。
岳无咎比谁都明白这样做的后果,有人恨不得他们父子全都消失。
可岳无咎还是义无反顾地现身了。
岳无咎回得淡然,“堂堂男儿,总不能让女人们在前头挡刀。”
崔大娘从外头进来,“卫湘君说得没错,少将军这回太冲动。你不想让长辈们为难,可大将军临走之前的嘱托,你倒忘得一干二净。武胜关那十万兵马怎么办?罢了,国主这会儿顾不上你,随我走吧!今日豁出命,我也要送你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