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殊口中听到“徐启”这名字,卫湘君多少有些意外。在她看来,两个人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边上的碧雪道:“郑大夫和姑娘救过徐五哥的师父,他与我们正修堂的人都熟。恒大爷外放,也多得他照应。对了,顾公子怎么也知道徐五哥?”
徐五哥……
顾殊的确没想到,卫湘君与徐启有这种渊源。
徐启的师父是哪位,顾殊真猜不出。倒是他这会儿想通了,卫湘君投到徐启门下,或许是为了她那位被贬出京城的父亲。
卫湘君也是个傻的。
“我与他是……同乡。”
顾殊斟酌了一下,道:“徐启是我见过最有睿智之人,称得上文武兼备。只是他城府颇深,常教人猜不透心思,姑娘与他打交道时,多少还是提防一些。若是……他要为难你,同我说便是。”
徐启为了立功,居然还挟制一个无辜女孩,实在不算君子。
“好啊!”
卫湘君笑呵呵地道。
顾殊应该不只认得徐启,甚至可能十分熟悉,不然,也不能几句话把徐启人品说得这般透彻。
两人是同乡?
这就有些……意思了。
顾殊这一回倒是自己先告了辞。
瞧着人家上了马,碧雪凑近了卫湘君,“如今看来,这位顾公子还真比不上徐五哥。”
“如何看出来的?”
“昨晚徐五哥舍身救了一大家子,可不是谁都有这份胆色。前头姑娘好几回出事,也是他挺身相救。倒是这位吧,别说胆色了,根本就不长心。听到郑大夫和夫人换了地方,他多问一句都舍不得,更不提进去瞧瞧。当初姑娘拒了他,也是聪明!”
“行了,还不上车!”
卫湘君笑着打断,又不自觉朝着顾殊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郑宅废墟的台阶上,卫湘君紧拧眉头,瞧着正修堂伙计们在那儿收拾残局。
这把火几乎烧光了郑宅。
也是多亏早些日子,郑夫人带着卫湘君,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送去荆阳,不然这会儿家财尽失,真要欲哭无泪了。
话说,火烧得也实在蹊跷。
消火营昨儿来了人,仔细瞧过,说火是从院子里起的。
可郑宅许久没人住过,除了地上杂草,院子里也没有堆过柴火之类容易烧着的东西。
再则,火前头从没烧过,偏等到一家老小回来的当晚,又偏是在宵禁之时。
实在古怪。
掌柜从外头回来,“姑娘,我已请了工匠,一会便过来瞧,您看这后头该怎么修。”
卫湘君摇头,“不用修了,先搁这儿吧!回头我领着师父他们去荆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愣了一下之后,掌柜也赞成,“郑大夫这身子骨,想多活几年,确实不能再操劳。如今衡阳城乱得狠,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吗!我想起来了,方才我从西府过来,又有一家被抄。”
“谁家?”
“就是那位比高权小不了两岁,却非要拜人家当干爹的秦国公。据说他贪墨军饷、徇私舞弊。抄家的人在秦国公府花园后墙上,硬是砸出砌在里头的几万两白银。那银子一车车往外运。难怪百姓日子过得苦,有这帮人吸民脂民膏呢!”
有人敢对长宁公的人下手,也是挺稀奇。
可惜无人有胆量对付长宁公。蓟北若能少一个姓高的,说不定就天下太平了。
卫湘君想到嘱咐了一句,“正修堂重开之前,月钱虽减半,该给的都要给。后头若能重开,掌柜和管事便多辛苦。以后衡阳就只卖药了。想要留下的,愿意跟我们去荆阳的,或是自个儿打算出去立门户的,咱们都要照应好。”
“不开医馆了?”
掌柜吃惊。
卫湘君想了半天,“再过十年,就看阿寿能不能代师父挑起这担子。”
“师姐,快瞧这个!”
阿寿忽地跑过来,将一个被烧得乌七抹黑的东西递到了卫湘君面前。
掌柜伸头去瞧,“这是灯笼啊!可咱们这儿没有这种的。”
“我在墙根那儿拾到的。”
阿寿指了指临着后街的那堵已倒了一半的墙。
卫湘君走到那头,看了半天,又瞧瞧被掌柜拿在手上的青铜缕空灯笼。
掌柜到底骂了出来,“果然是有人下黑手。这是连老弱妇孺都不肯放过!真是畜生!”
卫湘君还在瞧那盏灯笼。
城中有些银子的人家,家里有做工精巧的青铜灯,倒也不稀奇。
可拿出来放火杀人的,却是少见。
“师姐,报官吧?”
阿寿在旁边道。
卫湘君好笑,“报官若是有用,便没人敢烧咱们屋子了!”
好在如今有物证。不管是谁想害人,卫湘君绝不会善罢甘休。
“卫大姑娘!”
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阿寿趴在墙头,向外头问道:“哪位找我师姐?”
卫湘君已看到了驾着马车的那位,心里先咯噔一下,随后故作镇定地说了句,“应当是史夫人要我过去请平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