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樱儿好说歹说,总算将福慧郡主哄去御花园。卫湘君却找了个借口,表示随后就到。
等那二位出了后花园,卫湘君从暖阁走到外头,径直站到了假山后头。
崔大娘瞧见湘君,问了句,“有话要说?”
卫湘君开门见山,“可是要出大事了?”
“蓟北天天都出大事。”
崔大娘糊弄道,朝着四下挥了挥手。
没一会,女孩儿们从各自藏身的屋里静悄悄地出来,无须听令,便排好队列,重新操练起来。
崔大娘这边刚训斥了一个腰带突然松开的女孩儿,回过头时,发现卫湘君还在原地杵着。
“跟谁置气呢??”
崔大娘问道。
“我继母有身孕了。她是个笨的,又不是觅不着佳偶,非要跟了操守不好、被贬官渭西的恒大爷。人家也没想封妻荫子,只求个安稳。可如今瞧着,我爹小命说不得……保不住了。”
崔大娘训道:“又在胡说八道!”
卫湘君只管盯着崔大娘。
若不是有危险,她家恒大爷不可能说那么丧气的话。
她现在就想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
卫东恒当爹实在不怎么样,可卫湘君不希望,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连这样的爹都没有。
两人对视了许久,崔大娘开了口,“既为蓟北儿郎,若有家国情怀,便不能怕死。”
“真是笑话!姓卫的连蓟北人都算不上。您去看看史书,卫氏都贪生怕死,不然当年先祖也不会连王位都不要,跑来投奔蓟北王。”
“若是卫少卿这般胆小,当初便不要站出来。”
“他是莫名其妙被卷进来的。”
崔大娘轻笑,“卫少卿进鸿卢寺,据说是由徐将军举荐。”
“杀千刀的!”
卫湘君脱口骂道。
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何当初会是徐启头一个告诉她,卫东恒要回来这事。
崔大娘到底劝了句,“放心吧,回头我派个得力的,就让他待在卫少卿左右,保他不会出事。”
“透个底吧!”
卫湘君咬了咬牙,“重华殿那位是真想让我爹……送死?”
“你好大胆子,这种话也敢说?”
“这回在最前头跟齐国人打交道的是我爹。”
崔大娘上下瞧瞧卫湘君,“这么说吧,齐国人借这次万寿节,想再次挑起与蓟北的大战。据说他们的打算,是将梁国也扯进来。消息确实,只是齐国人如何动手,尚不可知。你爹……是去盯着齐国人的。”
“知道了。”
卫湘君淡淡地回道,转身离开。
此刻卫湘君走进了御花园。
这一路过来,她脑子乱得不行。
崔大娘是军人,军人最高的荣誉便是马革裹尸、为国捐躯。
卫东恒没那么有正义感。他对仕途是有些贪念,可要拿命去换,卫东恒死都不乐意。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纠结。
正在卫湘君头疼地琢磨,如何帮卫东恒躲过这一劫时,有人迎面撞了过来。
卫湘君的药箱先离了手,随即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撞她的是个小太监,就跟火烧了屁股一般,连声“不是”都不说,看看卫湘君,便只管往外跑。
与此同时,卫湘君听到了一声大喊,“放开我,混账东西,回头本郡主把你跺成肉酱!”
卫湘君提着药箱冲到半月湖边时,那头已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樱儿姐姐救我!”
有求救声传来。
卫湘君心里咯噔一下,开始拼命往里挤。
有人在边上议论——
“别不是湖里那位不想一个人走吧?”
“大白天的,不许乱说!”
不知谁喊道:“都给我小心行事,若敢伤我们殿下,都别想活了。”
卫湘君眉心一皱,喊话的居然是梁国口音。
须陀山的梁国人,说的是河西官话,喜欢翘舌头,当年卫湘君还学了一些,就为了不被人笑话。
卫湘君到底挤到了前面,也看清了发生的事。
福慧郡主半个身子落在水中,双手死死扒着岸边的石头,有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撑着她,可就是不将人从水里拖上来。
大冷天的,一个女孩子泡在水里,那还得了。
可奇怪的是,孙樱儿不在跟前,连总是跟在福慧郡主身边的两名女官都不见了。
“卫湘君,救我呀!”
福慧郡主看到了卫湘君。
卫湘君抬脚往潮湿的湖岸下面走,忽地被人扯住袖子,“卫大姑娘,别过去,他们不让!”
便在这时,有小船远远划来,只见湖面上好几处结了冰,船每往前一点,都得先推开湖上的冰。
“慢些过来,别伤到人!”
岸边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又用梁国话命道。
这是什么救人法子?
没理那个劝她的人,卫湘君几乎滑到福慧郡主那儿,先拉开一个太监,自己从前头勾住福慧郡主两腋。
“快给我松开!”
福慧郡主还在哭着,腿还乱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