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萧夫人怎么好好说,正主偏听不进去,也是白忙一场。
说亲之事就此没了下文,萧夫人在那儿干着急,卫湘君倒是转头就忘了这茬。
也是卫湘君如今忙得很,谁教她除了是凤仪宫女官,如今还是衡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女科大夫。
昨日武运侯府眼见着要添丁,特意请卫湘君前去坐镇。
孩子生得有些艰难,卫湘君头天大清早到的,后头便没走,一直等到小公子次日未时呱呱坠地。
侯府张灯结彩之时,卫湘君却谢了人家挽留,坐上了福慧郡主派来接她的马车。
今日一早福慧郡主突然来了听书的兴致,说是找不着人陪,特意派手下找去正修堂,瞧着人不在,又让人带话给武运侯,她的车就停在人家府门外。
卫湘君虽是筋疲力尽,也只得坐着车来了春风楼。
随着说书先生那一句句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卫湘君上了二楼。
刚推开一处包间的门,卫湘君便被福慧郡主当头排揎了一通,“都是当女官的,孙樱儿站在那儿,便是一派风雅端庄、不卑不亢,可瞧瞧卫女官,衣冠不整就算了,脸儿蜡黄的,背还佝着,这一身灰土土的,你是打算当尼姑去?”
“就当道姑吧,不用剃了头发。”
卫湘君笑着坐到福慧郡主对面,瞧见桌上放着几盘卖相精致的点心,伸手抓了一块黄金饽饽,急慌慌塞进了嘴里。
她也是饿坏了。
“这哪儿像侯府千金!”
福慧郡主一脸的嫌弃。
卫湘君瞟了瞟这位郡主。
明知道她不是那种平时家中闲坐的富贵千金,福慧郡主偏要叫她过来听书;说是来听书,这包间却门窗紧闭,这位脸还挂得老长……
福慧郡主今天从头到脚透着古怪。
卫湘君索性也不问,反正搁不住话的又不是她。
果然,没过一会,福慧郡主瞧了瞧左右,冲卫湘君一招手。
卫湘君听话地走过去,不忘又拿了块饽饽,一边啃着,一边洗耳恭听福慧郡主不能教外人听到的话。
等福慧郡主说完,卫湘君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便好,此乃机密,不得外传!”
福慧郡主提醒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四周站着的随行人等。
卫湘君坐了回去,端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
“也不知他到时候能不能回?”
福慧郡主托着腮,长长叹了口气。
这个问题,卫湘君答不了。
福慧郡主说得神秘兮兮,其实就是齐国与梁国结成盟军,已然向武胜关进发。
一场大仗近在眼前了。
卫湘君并不吃惊。
前世这个时候,确实已经开战。
甚至她也不担心战事进展,毕竟岳无咎便是在与齐梁盟军对阵之时扬名天下。
此刻福慧郡主忐忑的,是岳无咎分身乏术,可能无法及时回来成亲。而卫湘君想到的,却是那些将要陷入战火的人们,无论百姓还是兵将……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卫湘君不知不觉吃完了那盘黄金饽饽。
“你饿死鬼投胎呀?”
福慧郡主又看卫湘君不顺眼了。
卫湘君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武运侯家昨儿把我叫过去,我就今儿早上喝了几口粥,后头滴水未进。”
“他们家这么孤寒?”
福慧郡主切了一声,“就算雇头驴子,也得喂口草吧?回头我去骂死武运侯。”
包间里的随从都在强忍,有人憋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人家自然准备了,可那会儿人命关天,没这功夫。”
卫湘君全不在意被嘲笑,“他家少夫人实在不容易,前头好几胎都是横生逆产,没留下来。这回打从怀上,产妇就只敢在屋里躺着。全家上下在产房外头等了一天一夜,可不就盼着这一胎能平安落地。”
当了那么多年大夫,卫湘君头一回紧张到不敢离开产房半步。
每回遇到有人生产,卫湘君总不自觉想到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
她还有过遐想,既然能和徐启再续前缘,说不定他们的孩子也会回来。
可后头,一切终成了泡影。
“听你这话,我以后不生孩子了。”
福慧郡主冷不丁蹦出一句。
“岳将军那一支是三代单传,你还想让人家绝后?”
“回头纳几个妾,想生多少,便生多少。”
卫湘君发现了,福慧郡主脑子有时清楚,有时候还真糊涂。
“你摇头何意?”
卫湘君确实摇了头,这会儿又打了个呵欠,“若真心喜欢一个人,自然想据为己有,想为他生儿育女。”
“我听出来了,你真喜欢过徐启,还打算为他……”
福慧郡主话说到一半,被卫湘君瞪了回去。
和这位说话也是无趣,卫湘君干脆靠在椅子上,打算眯上一时。
“睡什么呀,回头还要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