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无咎愣了愣,语气软了下来,“她以后只会留在武胜关……”
福慧郡主打断了岳无咎,“夫妻一场,我不会让你太过难堪。待回到衡阳,我会向国主和娘娘禀明,是我犯了七出之条,不敬婆母,不容小妾,绝不会损你清誉……”
卫湘君扯开徐启,走到福慧郡主跟前,拾起她方才撑地的手。
纤纤玉手的掌心被磨破了皮,血还在往外冒。
向来娇生惯养的女孩儿,此时却没叫一声“疼”。
“你我何至于如此?”
“只能……如此。”
福慧郡主话说得近乎决绝。
“我带郡主进屋上药。”
卫湘君打算将福慧郡主带离。
可这位却没有动,继续道:“岳夫人说得没错,我这孤女挖空心思嫁进岳大将军府,确实高攀了。如今我幡然醒悟,也想成人之美。日后大家各奔前程,将军或可寻到教你和令堂都满意的妻子,而我,也得了自由。”
岳无咎脸色一沉,“我并没要三妻四妾,不过是怜她……你明日便回去,好好反省,是否太过娇纵了。”
有人在旁边打了个呵欠,声音算不上大,却足以让岳无咎瞪了过去,“徐启,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本将军?”
卫湘君不乐意了,“岳将军也是有趣,您夫妻闹别扭,把火撒别人身上做什么?徐启,回屋里去,别后头人家瞧你不顺眼,再来个欲加之罪!”
徐启倒也听话,冲着岳无咎笑了一下,转身回屋。
岳无咎脸色愈加不好,终于不再忍了,“福慧,你在衡阳想要挟制我母亲,这事我不同你计较。可你若妄图挟制我。那就大错特错了!”
卫湘君从屋里拿了金疮药,出来正听得这句,心里有些凉。
岳无咎能如此之快赶来渭西,她还为福慧郡主高兴,至少表明,岳无咎心里总还有自己妻子。
如今看来,因为岳夫人的事,岳无咎到底生了芥蒂。或许他并非不舍福慧郡主,而是不想丢了颜面。
这样想来,卫湘君都觉得灰心。
“你太高看我了。令堂……罢了,公道自在人心。”
福慧郡主由着卫湘君帮她擦拭伤口,才又道:“将军快走吧。衡阳那头,你不必担心,夫妻一场,我不至于害你。”
“听着,我绝不和离。若你真想与我分道扬镳,等我死了!”
岳无咎说罢,抬脚便走。
福慧郡主看向岳无咎,“没了谁,我都不会割腕自尽。不如咱们好合好散。若你非要逼我,大不了本郡主奏请休夫!”
话说得这么狠,自然是不给自己留半分退路了。
又回头看了福慧郡主一眼,岳无咎骑上随从拉来的骏马,“她不会妨碍你什么。可郡主非要一意孤行,那就……悉听尊便吧!”
杂乱的马蹄声渐远时,卫湘君也上完了药,抬起头,看到的是福慧郡主泪流满面的脸。
“何必呢!”
“男人都是混账东西!”
福慧郡主大骂一声,仰头望天,似乎想将还在不停涌出的眼泪逼回去。
卫湘君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在心底叹了口气。
福慧郡主当晚就离开,硬是被卫湘君拦了下来。
到底才出过事,卫湘君哪敢轻易放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岳无咎不管,国主肯定要拿徐启开刀。
想了半天,卫湘君还是派常福去找了岳无咎,让他念着夫妻一场,派人前来护送。
一早,矿寨管事腾出来的宅院里,卫湘君走进正屋,瞧见福慧郡主已穿戴整齐,正由宫女帮着披上斗篷。
“对不住,我不能陪你回去!”
卫湘君道了声歉。
纠结了一晚,卫湘君还是决定留下,理由自然是要陪着徐启。不过还有另一层原因。
就算岳无咎的私德不彰,可身为岳家军主帅,这位生死关乎蓟北的存亡。卫湘君留下来,也是想着出事之时,自己或许能帮上忙。
“我没怪你,就多待几日吧!”
好像一夜之间,福慧郡主便成熟稳重起来,还知道替人着想了。
卫湘君很想劝一句——“天下何处无芳草”,甚至还想到了那个总是好脾气,对福慧郡主一见钟情的寿王。
当然,有些话不能说,至少是这会儿。
“郡主,秦将军到了!”
崔大娘在外面道。
秦轼之自然是奉命前来护送福慧郡主的。
福慧郡主随口应了声,“知道了。”
“郡主方便不方便,容我进来说两句?”
秦轼之问道。
福慧郡主站在窗边,看着秦轼之到了跟前,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一回劳烦轼之了。其实也是多余。他就这么怕,我到国主跟前告状?”
“倒不至于,他没有派我监视你的意思。”
秦轼之上下瞧瞧福慧郡主,“回去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说着,秦轼之又问卫湘君,“真不一起走,咱们搭个伴,路上也不寂寞。”
这时候还能说俏皮话,也是秦轼之能干出来的。
卫湘君斜过去一眼,催促道:“有什么话,不能在路上说?”
秦轼之一笑,“向来劝和不劝离,你怎么不劝呢?”
卫湘君摇头,“我与郡主是姐妹。昨儿我没上去挠死那位,已算宅心仁厚。别指望我劝。若真没有话,就赶紧出发吧!”
“急什么呢?”
秦轼之撇嘴。
福慧郡主突然问了句,“那位楚姑娘无事吧?”
秦轼之反问,“郡主可想知道无咎与她的事?”
“不想!”
福慧郡主脸沉了下来,“湘君也是多事,找他来做什么!”
说罢,福慧郡主径直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