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难得好好睡了一觉,再醒来时,隔着棚顶的缝隙,瞧见外头天亮了。
因为后背有伤,卫湘君不得不一晚上趴着,睁开眼时,双手已经麻木。
“哎哟!”
卫湘君吓了一跳,就为了她身侧躺着的人。
“叫什么?”
那人被惊醒了,嘟囔一句。
“你怎么在这儿?”
昨儿歪在她边上的是福慧郡主,崔大娘就在两人脚头凑合着。
而此时,那二位都不见了。
“这儿是我屋,你是我娘子,凭什么不能回?”
徐启朝卫湘君这边翻了个身,习惯性地想将她搂住。
“你想害死我啊?”
卫湘君大叫一声。
这人没轻没重,一条粗壮的胳膊正搭在卫湘君伤口上。
徐启立马坐起,瞧出不对,竟有些手足无措,“对不住,睡迷糊了!”
卫湘君无奈地嘀咕,“服了你!”
还算幸运,昨晚卫湘君躲得快,虽中了招,好在只伤到皮肉。可即便如此,她也禁不住徐启那重重一压。
徐启伸手,用被头胡乱替卫湘君抹了一把泪,“我下回小心些!”
卫湘君这时才想起,徐启也受了伤,忙问,“你腿怎么样?”
“这等小伤,算不了什么。当初在武胜关时,只要头天人没死,第二天继续起来打仗!”
徐启又躺了下来。
好一会后,卫湘君那股疼劲过去了,忍不住问道:“你这么拼命,就不怕还没找着我,人就没了?”
这事吧,卫湘君琢磨了许久。
不少人同她说,徐启在战场之上不要命的。这人真不知道,人若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心里有数,还有十年的活头。”
徐启呵呵一笑,又抱怨起来,“你非要封妻荫子。我不抓紧些,难道看着你跟别人跑了?”
“谁要那些虚名?”
卫湘君望着近在咫尺的凤眸,“我当初是怕,又上你的当……”
徐启嗤了一声,神色有些不悦。
“如今我只盼着你长命百岁!”
卫湘君笑着伸手,抚起了徐启的脸。
她承认,这一世没看错人。
“卫湘君!”
外头有人在喊,还喊得声嘶力竭。
“这姑奶奶又出什么事了?”
卫湘君心不由直跳。她听得出来,福慧郡主声音里带着哽咽。
只是还没来得及爬起,卫湘君就被徐启按了回去,“别理她!岳无咎来了,他们两口子的官司,自己去打!”
岳无咎这么快就到了矿寨?
“也就一个时辰前。”
岳无咎望了望外头,“他说要带那位去平杨镇歇脚,如何又回来了?”
卫湘君到底坐了起来。
外头哭声时续时断,她不能装听不见。
瞧卫湘君穿衣裳费力,已经学会疼娘子的徐启爬起来帮了把手,又想起来提醒道:“那位八字不好,谁都敢克,你以后离她远一些。”
“谁?”
卫湘君一时没懂徐启的意思。
“可想知道,我上辈子死在谁手里?”
徐启下了床,寻来卫湘君的鞋袜,半跪在地,为她穿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人,卫湘君一时有些恍惚。
其实徐五当初对翠雨,也未必都是冷淡。
翠雨挺着肚子的那几个月,徐五会为她揉肿起来的脚,会帮她穿鞋袜,便如……此时一般。
“想什么呢?”
徐启抬起头问。
卫湘君回过了神,“你刚才说的是……福慧郡主?”
徐启哼道:“岳无咎死了之后,她嫁给了梁国太子,就是为了储君之位,千方百计要弄死寿王的那个。不久赵福慧便登上后位,后头又成了一手遮天的赵太后。”
卫湘君一脸的不可置信。
福慧郡主还有这一段吗?
“我祖父识人不明,一手扶植起平王。那位就是个暴君,奢靡无度,与百姓争利,全无仁君之德,听说赵太后好几回被他打得半死,宫中女人皆受过荼毒。不过那家伙短命,江山留给了还没断奶的儿子,只能任由牡鸡司晨。”
“别以为我没你活得长,便信口开河!”
卫湘君还是不信。
她认识的福慧郡主,虽出身富贵,说来就是个父母双亡的可怜孤女,面上嚣张跋扈,实则懦弱胆小,哪有纵横朝堂的本事。
“信不信由你。”
徐启挑起眉毛,眼中多少带了些恨意,“我当日身边尽是祖父留下的能臣,手中又有徐氏兵马,却遭了赵太后一党算计,最终被赶出长安。”
卫湘君不免好笑,“你连个女子都斗不过?”
“一个女人想在权利之争中占到上风,可比男人有本钱。”
卫湘君听懂了话中之意,不由自主看向门那边。
她无论如何没法将外头正哭哭啼啼的小丫头,与徐启口中那位赵太后联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