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怒号,一阵夹杂着雨水的风通过半开的窗户卷入了房间中。
火折子灭了,房间再度陷入黑暗,二人之间更是无限的沉默。
“你当真甘心嫁给一个不爱男人吗?”
宋知斐的声音。
沉默许久,叶蓁蓁才回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爱易初良?他的家世、样貌、品行在芙蓉镇都是一等一的,我为何不能喜欢他?”
“你若是真的爱他,嫁给他的时候可有半分欢喜?这两年来,你可有一次梦到他?可有为他的无情而难受?”
宋知斐追问,就像是乘胜追击的将军,要把对方逼得丢盔弃甲才罢手。
叶蓁蓁愣住,心中掀起无限波澜。
嫁给易初良的时候,她心思平静;
这两年来,入梦的都是宋知斐这样讨厌的脸;
让她难受最多的,不是那纸休书,而是宋知斐的欺骗。
黑暗中她传来一阵轻笑,带着嘲讽的意味,“草民当然不如殿下了解何为情何为爱。殿下如此有时间关心民女的私事,不如让薛御医好好研究药方,如何才能治好如媚姑娘的脸。”
宋知斐明显还要说什么,然而院子响起了脚步声。
“蓁蓁,你睡着了吗?”
是百婕和九娘的声音,她们担心叶蓁蓁害怕,于是赶了过来。
叶蓁蓁一笑,眸光带着几分调侃神情,“殿下,你说她们若是看到你在我的房间里,脸上会是什么表情?那副样子一定会很滑稽,殿下要不要留下来看一看?”
宋知斐自然听出了她的嘲讽自己的意味。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从窗户中跳了出去,如同一阵风掠过。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
如果不是遗落在床角的火折子尚有余温,叶蓁蓁只会将这当成一个怪诞的梦境。
而门外的百婕和九娘以为叶蓁蓁睡下了,便也回到各自的房间睡下了。
一夜风雨,有人好眠好梦,有人噩梦无眠。
次日清晨,叶蓁蓁坐在一边懒洋洋地修理着指甲,一边听着用早餐的食客们议论纷纷。
离她最近的两个姑娘说的话,刚好一字不漏地传递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月下花馆的花魁如媚昨天夜里自杀了。”
“真的假的?如媚姑娘那可是闲王的心尖人,圣上屡次提起为闲王选妃的事情,闲王都因为如媚不同意呢。虽然说这闲王无权无势,风流多情,但长了貌比潘安的脸,对如媚又是宠爱有加,京城中多少姑娘都偷偷羡慕着如媚呢。”
“唉,你是不知道,听医馆的人说她的脸被热油泼过,没有好转的可能。自古男子皆薄情,估计她是接受不了毁容的事实,想不开自尽了。”
叶蓁蓁实在是不想在听到有关宋知斐的事情,于是想要去外面逛一逛。
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充满弹性的东西上。
她低头一看,是一个圆滚滚的肚子。
视线渐渐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那天提出包养她,并还承诺“每年可以给她买十套衣服”的胖食客。
今日,他后面跟着十来号人,个个都膘肥体壮,如猪如牛,表情凶狠,手中抄着铁棍等物件。
显然就是要来砸场子的。
京城乃天子脚下,如此明目张胆的砸场子,叶蓁蓁还是第一次遇到。
叶蓁蓁一笑,“客官您又来啦?”
“臭娘们!”胖男人对着叶蓁蓁摆出一副呲牙咧嘴的凶狠模样,“弟兄们,就是这个臭娘们给脸不要脸,给我狠狠地打,打得连她爹娘都认不出来,还有把这个店砸了,砸得稀巴烂!”
听到嚷嚷的声音,店中的一干人等全部都聚集在大厅门口。
店中的伙计大都是叶蓁蓁收留的无依无靠的孤女,只有三个负责重活的男丁。
双方力量悬殊,肉眼可见。
“打架了!”食客们见到有人闹事,纷纷仓皇落跑,一时间芙蓉花开变得极为混乱。
厨房的帘子被撩起开,九娘一手握着盛着热油的铁锅,另一只手拿着菜刀就冲了出来,大声呵斥,“娘的,哪个鳖孙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由,这不是上次那个土财主吗,这次你是想吃凉拌眼睛,油炸手指?还是爆炒命根?”
这么彪悍的女人前所未见,抄着铁棍的彪形大汉忽然下身莫名一痛,有些犹豫。
胖男人见状,大喊着,“不就是一个臭娘们,有什么可怕的,老子一会儿就干死她!”
接着,他们哄然大笑,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砸,给我狠狠地砸!”就在胖男人朝着手中的铁棍子要打到门口一米高的花瓶的前一刻,叶蓁蓁忽高声,“那花瓶上印了太祖爷的御诗,这是打碎了,那便是对天家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