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穆安恒抱着破烂被子的手猛的一顿,宛若死灰的眸光透过散乱的发际看向迎面走来的一人。
有些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想当初他是太子的时候,门庭若市,想见他面的人,从东街排到了西街,他自然不会每一个都记住。
那人一身锦衣华服,一步一步走到穆安恒面前,然后轻笑一声,停住了脚步。
穆安恒不会听不出来那笑声里的鄙夷和嘲讽。
“让开。”
“啊,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突然仰头狂笑,伸手指着穆安恒直笑的眼泪横流。
“让开?命令我?啊?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你敢命令我?你现在就是一条没人要的狗。”
说完,抬脚直接将穆安恒踹翻在地。
一瞬间,他手里的被褥散落一地。
穆安恒怒气横生,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要和他打做一团,那人又是一脚不费吹灰之力将他踹翻,口中继续嘲讽:
“我的太子殿下啊,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跪在你面前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怎么说的?你说,我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算个什么东西?”
他猛的伸手将穆安恒手里的被褥扯出来用力撕破,转眼间,本就破旧的被褥瞬间成了一堆破布。
“殿下你知道吗?只要我现在上下嘴唇一碰,你这条命就没了,可是我不想,我要留着你,看着你沦落成为这富庶京城的一名乞丐,天天讨饭吃,哈哈哈哈哈啊,真是爽快。”
穆安恒眼角含恨,怒吼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若不是本宫被人陷害,本宫直接拧下你的脑袋来。”
“本宫?本宫?哈哈哈,大家快来听啊,一个乞丐自称本宫,哈哈哈,笑死我了,谁不知道你胸无点墨,平庸无能,还以为自己天之骄子呢?哈哈哈哈啊啊哈。”
那人一直笑着,满脸鄙夷的走远了,可是无论多远,穆安恒好想都能听到一阵高过一阵的嘲笑声。
曾经那些自己根本看不上的人,那些被自己折辱过的人,那些被自己欺凌的人,像是雨点一般砸过来,仍谁走过来都要踩上自己一脚。
他毫无反抗之力,每一个字,每一个语气,都像是重重的巴掌不停的扇在脸上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些嘲笑,讥讽,侮辱,像刻在了身上一般。
“哟呵,太子殿下?怎么了这是?这都摔倒在地了都没人扶?”
又来了一个人。
“诶不好意思,忘了忘了,您现在不是太子殿下了,是什么呢?看这装扮,莫不是乞丐吧?”
说着。
叮当一声。
穆安恒的粗布衣衫上,多了一枚铜板。
“赏你的,不用谢。”
说完,那人像前面一样,狂笑着离开了。
穆安恒咬牙切齿的将铜板扔到一旁,抱着被褥继续走。
这样的场景,在之后的一周之内,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上演。
给他丢铜板的人也不少。
一开始他全都扔了,可没过多久......
记得第一次将铜板捡起来揣到兜里的时候,他痛哭流涕,仰天怒吼,可周围传来的,依旧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嘲笑。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咆哮,会像第一次一样,拿着手里的所用东西去打他们砸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回击他们,可是他竟然没有,心里头异常平静的,平静的像死了一样。
乱糟糟的头发里,插着几根稻草,破烂的鞋已经露出了脚趾,肚子已经过了咕咕叫的时候,胃里不停的抽搐,昨天晚上,已经吐过酸水了。
突然,他嘴角扯出一抹凄厉的笑,破开散乱的头发,将铜板捡起来揣到自己兜里,抬起头,看着那个人,睁着一双猩红的眸子,嘶声力竭的吼道:“多谢老爷!”
宛若困兽之斗的哀嚎,听不出是笑还是哭,可是他眼角里流出了泪,带着丝丝血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