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月喃喃道。
她想起了王城飞入夜空中的那一晚。
那一晚,叶天歌一拳又一拳打在桃槐身上,打碎了她心中的恐惧。
如今千万个叶天歌又一拳拳打在扭曲的怪物身上,打碎了沙域人心中的恐惧。
这是万众欢呼的时刻。
但铃月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一丝慌张。
她已经很努力了,可她不仅没能拉近与叶天歌之间的距离,两人反而离得越来越远。
“我,真的能抓住她吗?”
铃月低下了头。
她很难不往坏的一面想。
等她踏足合体期时,叶天歌或许早已飞升仙界。
两界相隔,实在是太遥远了。
“女王陛下,女王……”
急切的呼声在铃月耳边响起,她连忙转过身。
“发生什么事了?”
祭司面带忧容:“女王陛下方才走神了,是不是身体有恙?”
铃月脸颊刷的一红,她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刚才是在想女人,因此她赶紧摇头。
“我没事……我只是,嗯?停下来了!”
铃月匆匆仰起头,祭司也跟着望了过去。
她们眼前的世界完全变了,就在刚才,天空中还不断有雪花飘落,雪花又纷纷化作叶天歌。
可如今时间就像是凝滞了一般,所有的雪花都停了下来,所有的叶天歌也都停止了对怨念的殴打。
“?”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会出意外了吧?”
铃月的心一紧。
事实上确实出意外了。
在第1557次将那怪物打碎之后,叶天歌脑海中的惨叫声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哭腔的沙哑哭喊声。
“为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我们要遭逢如此灾祸。”
“我们只是想活着,我们只是不想再经历这种惨剧。”
“我为了一家人的生计,千里迢迢运输货物贩卖,为什么我要被马贼杀死?”
“我也只是想讨口水喝,北地大旱,我不抢,我就会渴死。”
“我……”
一声声控诉如水滴坠入叶天歌那早已燃烧起来的心湖中。
她那连续挥舞的拳头终于停了下来。
她直直地盯着缓慢恢复人形的黑色怪物。
和很多普通人一样,她有着朴素的同情心。
她同情三千年前因仙人祸乱而无辜死去的那些人,但她也同情在今晚的离恨潮中死去的无辜之人。
有句话说得好——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们不想死,下面的那些普通人又何曾想死呢?他们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不该撒在他们身上!”
话虽如此,那些怨念却完全听不进叶天歌的话,他们依旧在不停地诉说着心中的苦闷。
一声接着一声,汇聚成音律,胜过了这世上最苦的曲子。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
叶天歌张了张嘴。
她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往复数十次还是没能挥出去。
不!
叶天歌摇了摇头。
她到底是在犹豫什么啊?
快认真想想,想想自己为什么要不远万里地跑到沙域来,想想自己为什么要将怪物从上阳仙宗地下拔出来,想想自己为什么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往时间乱流里跳,想想……
混乱中叶天歌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的识海中很安静。
没有什么比这更适合回忆和思考的地方了。
她知道。
从本质上来说她就是个对世事没什么高深见解的普通人。
她不懂大道理。
她也没那个底蕴去探讨正义与邪恶。
她浑身上下除了胸很大之外哪里都不大。
所以她从不与人论道,因为那会暴露她的浅薄与无知。
既然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是普通人,就做普通人该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