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城。
一连几天毫无消息,整个徐州境内翻了个遍也没有人。
徐州的黄指挥使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来,黄显瞧着连声冷笑,暗嘲他空领了个三品指挥使的头衔,但也没有告诉他,这月影并非是皇上要他找的人。
月影是被回乡的宫女领养的,算年纪真的很像圣谕令他前来寻找的人。
东宫在位时曾有一儿一女,可惜阳寿不长,均不到三岁就夭折,在此之后,先太子再无所出,世人连同今上都以为太子血脉并无一滴留下。
直到半年前,有人发现先太子的一处别院中,曾有妃嫔生育。
起初今上也不相信,毕竟先太子妃嫔有孕,如何要藏在别院之中,连宫中都毫无记载?
皇上亲自派了他去查,不想他还真就找到些证据,发现别院库房里曾有相当多公主出生时专用的喜庆花样料子。
只不过当初先太子这处别院被发现的时候,服侍的仆从都打发殆尽,留下来的都是不知道事情的人,此事竟然一瞒十多年。
皇上震惊,在那附近搜寻许久都没有查到遗女的消息,每日坐卧不安,时常半夜惊醒,太医开的药方无用,唯独浸在温泉之中,才能抛开片刻不安。
因而才要令山东等地运送良木,建温泉行宫,不想山东等地不仅不照办,反而处处与朝廷作对,直至造反.....
皇上没找到人一直不放心,查到那位太子妃嫔是山东一带的人,常用家乡附近的宫人伺候,便让他离京来寻,看会否有宫女侍卫之类,偷偷将先太子遗女养在了民间。
但他查了多时,丝毫没有太子遗女的消息,因而不免怀疑那所谓遗女,兴许早就没了,不然如何能这么多年丝毫消息都没有露出来?
而皇上只是不安罢了,若能找个身份含糊的相仿女子,就当做那先太子遗女带回去交差,皇上安了心,他就功德圆满,只等步入司礼监了。
黄显的思量,当然只会在无人时,仔细的盘算。
眼下他见那月影恐怕是找不到了,不得不开始思量,找个旁的女子做替。
他遣了身边的人,一个人坐在池塘边,一边盘算一边嘀咕。
只是他正嘀咕着要怎么办,身后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公公接下来要去何处寻那位先太子遗女?”
这话一出,黄显魂都快被吓飞了。
转头一看,竟然是黄指挥使。
“你、你说什么?谁人告诉你,我在寻先太子遗女?”黄显还以为自己嘀咕的话被他听到了。
不想那黄指挥使道。
“不是吗?外面都在传,说先太子还有遗孤流落民间,似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公主。”
黄显眼睛都瞪大了。
这件事情只有少数宫里的人才知道,皇上更是令他秘密行事,什么叫外面都在传?
他何曾把事情透漏出去了?!
黄显冷汗都落了下来。
黄指挥使有点摸不清头脑了。
“公公还不知道吗?前些日子坊间就有些关于此的传闻,尤其我们在城中搜人,传闻就更胜了。”
“坊间传闻?那些平民百姓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黄指挥使闻言,向北指了指。
“好似是从兖州青州济南等地传过来的。”
“啊?”黄显不可思议。
皇上把消息锁得这么紧,坊间竟然完全流传了开来?
难道,公主尚在且露了行迹?那他怎么没有查到?!
黄显被这消息吓得不轻,一面后怕若是真以月影冒充公主交差,而民间出来了真公主,皇上只怕要将他活活打死,另一面,只怕这消息传开的事,也传到了皇上耳朵里,皇上岂不是要怀疑是他嘴巴不紧?
左右一想,黄显额头直冒冷汗,甚至不敢再多停留一息,立刻安排人往京里送信。
无论如何,由他先将此事禀明皇上,兴许能逃过一劫!
他急匆匆安排了人进京,目光也不由地向北面看了过去。
这样隐秘的消息,到底是什么人传出来的?
又意欲何为?
*
青州边境。
比起其他地方,此处至少天灾人祸暂时都没有降临。
白琛身上有伤一直没有完全愈合,秦慎请了大夫给他正经看了看,大夫的意思这样的炎夏,安稳下来养伤是最要紧的,不然越拖越久越不易好转。
秦慎闻言顺势请白琛留在他那田庄休养些日子。
白琛本应了他的好意,毕竟他和月影还是被通缉的重犯,等他伤养得差不多了,再寻个去处。
沈潇偷偷地问了白琛,“白叔可想好日后要去何处?”
白琛摇头,“我原本是想一路向北投了肃正军,从朝廷将军到山野反贼,非是我白某人所选,而是朝廷逼我至此。”
他说到此,顿了一下,“但如今么......”
“如今白叔如何想?”
白琛叹气,“你也好,从前沈家军的同袍兄弟也罢,都还在朝廷效力,我若成了反贼,岂非有朝一日要与你们刀戈相见?”
他暂时还没能决定,沈潇在他这样的左右为难里,也沉默了起来。
炎炎夏日闷热渗透其间。
这时沈潇见秦恬走了过来,“阿潇,有人寻了过来,是不是你的护卫?”
沈潇有个一直在帮她来回传递消息的护卫,白琛也知道此人。
“你不是派他回了老家,怎么这会寻来了?”
沈潇也不太确定,出了院子一看,果真是此人。
这护卫一见沈潇和白琛都在,上前就把话禀了。
“大小姐,白将军,官府抓不到人就把矛头对准了沈家军的兵将,似岳将军等人都被来回盘问,不少将领因此与官府起了冲突,都受了责罚,岳将军更是被打了三十大板,堂堂五虎将领,被贬成了喂马小卒!如今......拖着伤身在喂马!”
话音落地,天上响起一声闷雷。
不知何时层层叠叠的云遮住了烈日将大地笼罩其间,风渐渐停下,云层不住下压,空气闷窒难以呼吸。
白琛的指骨劈啪作响。
“终究是我,连累了他们!”
可有人却嗓音低哑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