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听见外面有传信的高呼声。
他与齐吉两人皆快步出了营帐,抬眼就看见大将军的黑马,背上载着两人到了营地中。
“公主,将军!”
孙文敬见两人平安无事,高兴不已,转眼却没有看到张道长和妻舅老先生。
他连忙问了一句。
秦慎吆马停下,“师父和老先生我也让人传了信,应该从另一路过来了。”
不想他这话刚说完,后面就有了马蹄声,张守元和何老先生也在此时到了。
张守元一眼就看到了秦慎,见他们也安然回来,不免松了口气。
视线一移,又看到了他怀中的姑娘。
何老先生恰这时从马车里下来,孙文敬连忙上前来接,“舅父身子好些了吗?”
何老先生朝他摆手,“无事。”
接着就去问公主如何。
张守元和何老先生离开之后,在名医处看了病,何老先生稍稍稳定便没再多留,刚要离开却听到了秦慎让人前来报信,说密谈山庄不能再去了,令他们直接火速返回肃正军大营。
内里出了什么状况,两人还没弄清楚。
但秦慎突然而至,还是让张守元十分惊讶。
他这会看着秦慎,见他同孙文敬说了两句,又低头同怀里的小姑娘说话。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自己站在不远处竟然完全没有听到,接着就看到他翻身下了马来,没有唤旁人来扶,也没有使人递了马凳,竟就直接将裹了他披风的小姑娘,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小姑娘似有些不自在,他却并无察觉,又低头柔声同她言语了两句,见她连番摇头,才离了她身侧,过来询问了何老先生的状况。
何老先生显然更在意密谈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
张守元只见秦慎脸色随着何老先生的问话,瞬间沉了下去。
“那广诉军朱氏父子打起了公主的算盘,扮做山匪袭击山庄,里应外合攻击公主院门,妄图抢走公主。”
这话一出,众人皆大吃一惊。
何老先生和孙文敬师徒都被广诉军的大胆行径惊到了,倒是张守元来路上猜到了这情况,没有太多惊讶。
他只问了秦慎一句。
“将军放了他一马?”
秦慎回应,“怎会是我?是公主放了他一马。”
张守元默了一默,看到秦慎眼中不甘之意一闪而过。
也就是说,若不是公主,他是不是要直接杀了那朱汉春?
他默然看着秦慎,没有再出声。
这件事是个大事,关系到接下来肃正军同广诉军之间如何继续相处。
这次肃正军拿下徐州,多亏另外两支起事军守望相助,才能如此快速地夺下朝廷的军兵要冲。
一旦三军失去了信任,不再联合壮大,更糟糕地是相互缠斗,那么朝廷则用不了多费力气,坐山观虎,就能等到他们逐各瓦解。
众人去往了议事的帐中。
由着秦恬和魏游被此事的前后叙述了一遍。
此事虽然没有完全暴露朱汉春,但众人也晓得这是广诉军朱氏父子的阴谋了。
“抢了公主,他们就能借此号令肃正军,挟天子以令诸侯,正是由此而来。”齐吉感叹。
何老先生长叹了口气,“实在没想到朱氏父子能野心至此,幸亏将军及时赶到,不然老夫就成了罪人了。”
听闻此话,秦恬连忙安慰了他。
“老先生莫要多想,我已无虞,那朱氏父子的心思也已暴露,我们日后就能防了他们。”
何老先生多谢公主的安慰。
秦慎看了小姑娘一眼。
她脸上的红痕还没有消退,反而令脸颊微微肿了起来。
她此时把话说得风轻云淡,彼时被朱汉春内外围了院子的时候,还不晓得是怎样的害怕。
秦慎突然叫了她。
“公主一夜未睡,不若先回去歇了吧。”
秦恬微怔,但孙文敬等人都想起此事,也都劝她回去歇息。
杀敌作战之事,素来都不必秦恬参与,她也只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顺着众人的意思回去了。
她走了,孙文敬也想到了秦慎。
“大将军更是两三日未歇了吧,此事不着急,大将军歇好再议不迟。”
可秦慎摇了头。
“朱氏同我们几乎撕破脸,肃正军拿下徐州,势力壮大一倍,广诉军只会心中发颤,认为我们随时可能报复他们。与其被我们报复,不如他们先出手。”
秦慎道,“我们又如何能被动下去?不若伺机杀了朱氏父子,将广诉军直接并到肃正军中来!”
话音落地,营帐之中一片肃杀之意。
肃正军此番拿下徐州扩了一倍领地,已经令众人欣喜不已。
造反并不是一瞬而成之事,他们想着如此稳扎稳打地扩大势力,在腐烂的当朝皇帝的治下,逐渐击溃朝廷,冲入皇城,在此过程之中,广诉军也好南成军也罢或者其他起事军,都是肃正军可以联手的力量,吞并他们虽然也不乏可能,但并不急于一时。
但现在,秦慎就有了火并广诉军的意思。
众人皆惊,可细思如今情形,却也是不无道理。
只有孙文敬问了一句,“会否操之过急?毕竟我军尚未占稳徐州。”
连番大举作战,就是最大的隐患。
秦慎却道无妨,他又重复了一遍。
“朱氏父子才是最大的危害,断不能留。”
众人皆沉默。
张守元默然看了他一眼。
他没有经历过前太子在世时,仁德而治的太平盛势,也不似先太子旧臣一样,打心里就想为横死的殿下讨还公道,更不像如今皇帝祸害的贫苦百姓,盼着拉下皇帝换成明君。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顺着秦贯忠的意志,顺着天下大势,和百姓呼唤而为。
张守元知道幼年在山上,他随着自己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令他的性子虽不是温润柔和,却也并不易急易怒,大多数的时候,他与尘世都有种疏离之感,他只做该做的事,却不投入过多的情绪在其中。
但今日,张守元看到了他眼中浓烈的属于他个人的情绪。
他做出的判断没有错,但这种陌生的浓烈情绪着实令他晃了眼。
是因为什么?
那个......小姑娘吗?
张守元抿了抿嘴,静默地看着秦慎,一时竟不晓得,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那小姑娘应该还没明白吧。
*
秦恬营帐。
小姑娘还没睡下,托着腮,怔怔坐在了床边的茶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