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从未见到过,这般磅礴的气血。
三境的武者,至多也不过是立起百丈狼烟虚相。
武道天柱之境的大武夫,也只是将虚相再度凝实,以武道意志加持,立起天柱。
但在量上,与虚相武者其实相差无几,所谓天柱,仍在百丈高下。
而这道气血天柱,却是实打实的连天之柱,冲天万里难窥尽头,直指中天大日,将大日之光华都为之遮蔽。
远远望去,好似一杆大戟,要将天穹大日都挑落下来。
只是逸散开来的灼灼气血,便让豫章,乃至整个吴地,都升腾热浪,虽不显二日,却胜似二日当空。
若是将这气血施展为杀法,怕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够炼化整个吴地亿万生民于瞬息。
便是不用以杀敌,使天柱倾倒,都足以化作一方气血之海,囊括整个吴地乃至更辽阔之地,将整个吴地,搅成一方陆地泽国。
而这,还只是霸王的一颗心罢了!
霸王的身躯五分,敕封大离五诸侯,这是人尽皆知之事。
没有了身躯,只余一颗心脏,却还有着这般骇人的力量,简直是令人发指。
“不愧是自上古三朝以降,三千载春秋乱世以来,唯一一尊于人间证就神魔的霸王啊。
如此浩瀚气血在前,才是真个千古气血武道第一,我不如矣。”
陆离身旁的江玄元显然也有些被震到,难得的说出了自惭之语。
一旁的陆离都不由地好奇问道:“难不成帝师还算不得人间神魔吗?”
要知道,江玄元可是将将与那位血神于天穹之上交战过的。
而在吴地天柱倾倒之后,那位血神可是已然能够在人间显化出神魔伟力了。
虽说最后被陆离再度立起天柱,打断了两人的斗法,那位血神嘴上也多有不服。
但自两人邀战到陆离再度立起天柱,中间可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陆离净化千万面神孽,以心神通明与阿难破戒刀斩去金人血污,又借助圣道馈赠,悟出人道之山,方才使得吴地地脉与金人再度相连。
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江玄元没有神魔之伟力,早就被那位血神给镇杀了,境界之隔,越往后越是天堑一般,何况是人神之别?
能够与那位血神持平如此之久,江玄元若不是神魔,如何能做到?
“我可以在人间用出神魔之伟力,但不代表我己身证就了神魔。”
江玄元看出陆离面上的迷茫,笑着开口道:“我能够用出神魔伟力,是因我之道途,与常人不同。
旁人所修之道途,是修一个自我。
而我之道途,无论是气血还是神魂,皆修的是我梦中之剑。
我的金身乃是剑身,我的法相乃是剑魂。
剑身与剑魂相合,证就法身神魔的,是这柄剑,而不是我。
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只是一个铸剑之人,虽说我铸就了这柄剑,所以可以完全的挥洒这柄剑的伟力。
可若是旁人能够得到这柄剑的承认,一样能够挥洒出神魔伟力。
或许不如我与此剑心神相通,恍若一体,但到底也算是发挥出了同阶层的力量。
这便是我与那位霸王的区别,其实我算是走了取巧之法,避过了人劫,远不及霸王直面人劫,成就神魔之尊位也。”
“人劫?”
这又是一个新的名词,似乎涉及到人间神魔之秘。
陆离同样有志于成就人间神魔,自然想了解一二。
“所谓人劫,并非自古有之。
在上古时代之前,其实人族也是有神魔强者的。
但与之相比,天穹之上先天而生的神魔更多,更强。
这些神魔将人族视作血食,随意下界,动辄便灭族群。
直至帝颛顼封天开始,人间开始排斥神魔的存在。
上古三朝之时,天地之遥在慢慢地拉开,并非立时转移,还能够有神魔驻世。
到了大易王朝失势,春秋乱战三千载之时,天地之隔却已然彻底拉开,人间再难诞生承载神魔。
虽说此时天穹神魔开始着手拉进天地之隔,但却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又因大易王朝恢复活祭,动辄祭奠生灵之故,人间或者说九州对神魔的排斥已然臻至了顶峰。”
江玄元却也知晓陆离终有一日,会走到这个地步,既然正好说到,也便轻声解释道:“此时的人间,完全排斥神魔,若想于人间证就神魔,便会遭受人间之力的反噬。
人间修士在将金身法相悉数臻至五境,而后将其相合,成就法身之时,便会被人间针对,衍化出一场人劫。
唯有度过这场人劫,才能够真正立足于人间,成就神魔。
是以,无论是最初古佛还是初代佛主,是登天道祖,还是道门梦圣,都不曾真个在人间证就神魔。
他们或许不惧人劫,却又何必自寻人劫?
要知道,天穹之上的神魔,对人间的觊觎一刻未曾停歇,他们的力量,应该留在对抗天穹神魔,而非与人间之力互相拍击上。
所以他们或是与我一般,以取巧之法在人间拥有神魔伟力,而己身并无神魔位格。
又或者是苦苦压制己身,在证就神魔的下一刻,便飞升天穹之上。
而后以无尽积累化作助力,推升己身在神魔之路上大大跨步,于天穹之上也有立足之地。
真个算来,便只有霸王一人,是直面人劫,于人间彻底证就神魔的存在。”
“原来如此。”
陆离微微颔首,旋即道:“可帝师其实应当是有对抗人劫之力的,举世而观之,当不曾有人有资格成为您的人劫才对。
您之所以选择铸就帝剑,其实并非取巧,而是这本就是您踏入修行的原因吧。”
“这倒不错。”
江玄元眉头一挑,自信道:“虽然我是走了所谓的取巧之路,但我自信,我手中之剑,绝不逊色于证就人间神魔的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