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幕金光闪闪,瞧着就和封家镇压法阵一般模样,记忆里那几乎粉身碎骨的绞杀感让桑伶望之就要通体发寒,几乎不敢妄动。
可也只是几乎。
骨子里的倔强加上一些愤怒,她执着的一定要穿过那光幕去到第二层!
既然光幕危险,那就绕过光幕,再上不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从没有妖被关在空地,亦或是九层塔还有别的法子,桑伶看到那平直光幕与竖直塔体连接有缝隙,就在靠墙支撑木柱的一圈位置。
这缝隙不大,但挤挤总能过的。
已爬上好几米,触及胡娘捂嘴的笑,桑伶有些无语,她总觉得有哪些不对。
特别是胡娘一个劲的捂嘴偷笑,笑容揶揄!
这点揶揄,马上就在桑伶勉力借助木柱爬到第二层,将头伸向那缝隙里时,达到顶峰。
胡娘终于是忍不住,一口吐露:
“哈哈哈哈,这么多年,这一层连着下一层关进来的多是痴痴傻傻的,难得有几个可以说话的大妖,还全是一心仇怨,满口出塔报仇。就连那些故事也是老掉牙,听的腻味的。”
她伸出纤纤玉手指了指桑伶快伸到二层的脑袋,又点了点中间的光幕,嘲笑道:
“你个小家伙还真是好玩。看着聪明伶俐,其实傻气执拗。这塔你空有满身灵气,这九层塔又不对灵气压制。你不知道用你那法宝调用灵气,直接打破塔内这简单的隔障,进到二楼嘛?这九层塔从来都是限制妖气的,可对灵气无害。”
桑伶一惊,刚才在她昏迷养伤时,这胡娘就已在观察自己——
她调用谢寒舟的灵气修复伤势,肯定也被在高处的胡娘瞧见。只是自己身上确实有妖气,那灵气随着她不调用灵气缓缓消失,可周身妖气不散,那胡娘才认定她是有别的法宝能调用灵气,还是妖。
果然下一句,胡娘果然笑道:
“你是不是有法宝能调用灵气?你这小妖也是好玩,身负妖气,又能调动灵气。唉,我才被关了几百年,这世间沧海桑田,还不知要出多少钟灵毓秀的小辈了。”
言下之意,胡娘认为桑伶是妖,并不是修士,亦或者是傀儡。
桑伶放下了大半的心,胡娘也没说错,她身负妖祖血脉,前身也是妖。
......
头顶光幕闪动金光,桑伶强行克服心底的恐惧,调用灵气迫使自己升起,抬手触及那金光。
越近,手指越是颤抖的厉害,连着指尖都在晃动,引来胡娘的惊讶注目。
桑伶伸手一把摁住那去触摸光幕的手指,很快,指尖就被一点暖意包裹,像是阳光,并无刺痛杀意。
桑伶眼睑一红, 睫毛颤动迅速眨掉湿意,灵气调用更多,一下穿透那强劲光幕,进到二楼。
栅栏里胡娘懒懒散散的撑头,歪在膝盖上。
她伸手指了指周围的铁栅栏,又指了指头顶和脚下,嘲讽道:
“九层塔是那些所谓的正道囚禁我们大妖的囚牢,进的来出不去,直至将我们逼疯。无数妖被关进来,无数妖疯了自杀消散。这么多年,我受够了,也活够了。”
胡娘嘴角的笑一直含着,从没有消失,每一次的幅度荡开缩小都美的像是一朵牡丹花般,艳丽夺目。
她确实是一只大妖,或者曾经是一只大妖。
尽管如今已经被磋磨的失去了那娇媚的容颜,只留下苍老如树皮的肌肤和佝偻的身形......
胡娘的故事讲完了,她拒绝了桑伶的解救尝试,选择自尽。
似乎她还坚持活着的原因,不过是要讲出自己的那些往事,讲故事讲完了,她也该离开了......
灰飞烟灭时,她给桑伶留下的最后一抹笑,却是像人般流下了血泪。
桑伶哀伤叹气:
“不该相信修士,也不能去相信人类的谎言,人妖对立,妖善人贪,世道如此,天命如此。”
桃花妖,藕妖,胡娘......经历种种,众妖的故事就在眼前,最后都清楚的告诉了她一个道理:
不该相信谢寒舟,不该相信他的承诺,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即使缠心咒的特性在,同伤共死,可自己最后不也是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九层塔虽对妖邪压制更厉,可到底守卫森严,一辈子被困在这里都有可能。
困在这里,今后一切的命运,都不过是任人摆布,苟且偷生而已。
为今之计,一定要从塔里逃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还要在塔里找到踏雪,解开心口的缠心咒!
那群将她丢来九层塔的人出现的更也太过奇怪。
阴谋种种,在脑中转过......
她还是需要继续到牵丝城找个有口碑的傀儡师检查检查,查看下她身上除了缠心咒,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等一切结束的话,桑伶手指轻抚心口,那缠心咒于月石之上,突兀明显,纠缠极深。
关于她的妖祖血脉之事,桑伶虽目前并未受到威胁,但她还是不敢再去相信谢寒舟曾经的保证,为今之计,如果能出了塔,还是需要多加隐藏,避开人世才行。
桑伶抬头望向上空,层层光幕叠加,最远最深处,模糊看不清楚,她总觉那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无形之手,在搅动风云,随意拨弄她的命运。
这种担忧浮在心头,又挥之不去。
不过,桑伶从来都是忘性极大,这种情绪盘旋几息,也就渐渐消弭下去。
......
对着胡娘最后消失的位置遥遥一拜,算作祭奠。桑伶运转灵气护身,开始了在九层塔内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