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戴着个草帽,笑呵呵回道:“我们当地人喝生水,打赤脚好几百年嘞,你们城里来的就是这么讲究。”
“所以整村整村的人大肚子,四肢像个麻杆,女的不能生育,男的不能劳动,就和活死人一样?周向导,你学过《送瘟神》二首吗?”
向导闻言有些心虚,心想侯楚一个外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可既然提到了老人家,这可是大事,当即就背诵了起来:
“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借问瘟君欲何往,纸船明烛照天烧。”
侯楚点点头:“您一个跑外的都有这种心理,更别说村里人了,周向导,我们就是特地来您这的,不艰苦的地方我们还不去呢;
不试行出一套有效的方案,我们是不会回去的,当然,可不止为了血吸虫病。”
周向导还以为侯楚会抓住刚才的话头不放,可发现他气度大不说,话里言间立意也很深,当即感慨道:
“不愧年纪轻轻就做了领导,您这话说的我羞愧啊;我们这有个民谣,我给你唱唱,浦江边有个烂泥渡,烂泥路边有个烂泥渡镇。”
侯楚接着唱到:“行人路过,没有好衣裤。”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一笑,这首歌还是侯楚在火车上学的,只能说是颇为形象。
“呐,就前面,咱们公社条件有限,只能委屈你们一下了。”
一群人休息好后,又赶了一会路,公社的工作人员已经在路口等着了,侯楚一群人转了牛车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青牛大队。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这么多领导来我们大队调查研究。”
侯楚打量了一下大队干部的神色,发现他们对自己一群人有点不感冒的样子,话语间带着程序化的客套,甚至还有一种冰冷。
“都是为了工作嘛。今年收成怎样?派饭方不方便?”
果然,听到这个,刚才和侯楚搭话的干部脸上有了不少生气,回道:
“收成还行,比前几年好多了,派饭的话,有困难,但是能客服。”
侯楚就知道,肯定是粮食的问题,所以他故意提到了派饭,看看这人什么反应。
派饭是一种当时的工作餐制度:因公需要入村工作的,到老乡家吃饭并支付一定菜金,曾是我们密切联系群众的一种行之有效的制度。
饭桌上,话匣子一打开,基层有啥事立马就知道了。
他提到这个,自然表示自己一行人不是来吃白饭的,这时期,基层也有基层的困难,哪怕一餐饭也是如此。
来客人了,你总不能饿着他们,可有时候,派饭不是这么好报的,很多人就装作忘了,吃饱饭拍拍屁股就走了,大大挫伤了积极性。
“呐........这些钱和票,麻烦收好了啊,算是派饭的定金;您这交通太不方便了,要不然肯定自己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