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暂时放下了那充满压迫感的态势,随着放松了两肩,整个人的气质也油然改变,变得和蔼亲切了许多。
“您一上来就问我那么敏感的问题……我曾经是一个军人,对这方面比较敏感,理解一下。”
“当然。”克莱恩同样松了口气。
该死,平时和杰利·查拉图聊敏感话题聊的太熟练了!他不禁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好在艾格隆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只是换了个话题试探道:
“不过我还是挺好奇。”
“莫里亚蒂先生,按理来说,像您这样喜欢和学者打交道的人,往往不会和科勒这样的流浪汉有交际,更别说理解他们的遭遇,愿意关心他们了。”
“我看你对《济贫法案》貌似有属于自己的独特见解,你和科勒的关系好像也不错?”
关于这点,克莱恩早已打好了腹稿,见艾格隆发问,便按着提前准备的说辞回答道:
“先生,您这就有点刻板印象了。”
“王国的很多法案都立下一百年没有改变了,可是我们的社会却一直在变。”
“或许当初提议的,我们的那些博学的前辈们也受了时代的影响,被蒙蔽了部分视野,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可最近这几年,尤其是农民越来越多的破产涌入城市,我们难道还看不出真正的问题吗?”
“康思顿城在工业上比贝克兰德还要发达,那里的工人是贝克兰德一倍多,其中有多少人白天黑夜的努力还吃不起饭?”
“在我们那里,了解工人们的生活,探讨如何解决他们的困难,帮助那些勤劳但依然贫困的人,也是学生们喜欢选择的课题。”
克莱恩说到“动情”处,自然地挥了下手臂。
“我和老科勒就是这样认识的。”
“上个星期,我在东区做调查,恰巧遇到了不幸的老科勒……”
木桌后,端正而坐的艾格隆安静观看着克莱恩的表演。
终于,等到克莱恩讲述完自己和老科勒相识的经历,他石塑般生硬的表情才有了一点变化。
“我代科勒谢谢你。”
“你确实在他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
说着,艾格隆不太明显的表达歉意道:
“还在南大陆的时候,我们最讨厌的就是外来的学者和记者,久而久之就产生了偏见。”
“刚才质疑你的来意,是我主观了。”
讨厌外来的学者和记者……克莱恩有些好奇。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偏见,哪些人做什么了吗?”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艾格隆骤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冷笑,冰蓝色的眼睛中多了一份鄙夷。
“人们总是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哪怕这些事实只是片面的,只要深入思考都会察觉到其中无法串联的错误逻辑,他们也会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不愿承认,反而拼了命的去维护。”
“那些从王国本土来的记者和学者最是如此。”
“我不知道你对南大陆了解多少。”艾格隆笑容冰冷道,“殖民地根本和国内有些人想象的不一样,那里可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不是随便就能暴富的理想乡。”
情绪刚刚冒出爆发的苗头,艾格隆就突然打了个冷颤。
他理智的止住了话题,快速调节了下情绪,舒了口气。
“所以我回来了,我不愿再继续把生命浪费在那种地方,更想做些有意义的贡献,比如帮助埃德萨克殿下帮助像科勒这样的可怜人。”
“我想你的选择会是正确的。”克莱恩附和道。
“正确?”艾格隆不由失笑,他张了张口,“但愿吧,希望主能庇佑我,为我指明正确的道路。”
如众多风暴之主的信徒一样,他右手握拳,用力敲击着胸脯。
这位军人出身的管理员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从桌后起身,直来直往地说道:
“我一会还要和院里新招聘的几位义工见面,新的入住申请也要审核,没办法和你继续聊天了。”
“没关系。”克莱恩见对方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也没矫情。
“你继续忙,我本来也只是看看。”
出了艾格隆的办公室,两人在走廊转角告别,克莱恩独自一人去向了“济贫院”大门的方向。
他正要准备离开,却发现刚才他初到“济贫院”时,躲在艾格隆身后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偷跑了出来,站在白色围墙下,两只黑黢黢、圆滚滚的眼睛泛着水光,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叔叔,你最近要小心欸。”
那小男孩见克莱恩看向了自己,冷不丁笑着提醒道。
……
贝克兰德近郊。
十数具身高将近四米的白骨挖掘着它们脚下松软的泥土,似乎在寻找某样物品。
身着黑色正装,戴着半高丝绸礼帽的阿兹克·艾格斯凝望着远处层叠的山峦,不禁怀疑是否是占卜出了问题。
过去两周里,他跟随着占卜给出的答案,跑遍了环绕贝克兰德的所有山区。
他的占卜告诉他,因斯·赞格维尔就潜藏在贝克兰德城郊区的某座深山里,但结果不是误判,就是没法精准定位因斯·赞格维尔的位置,只能靠人力搜寻。
不过这次阿兹克停留在山区,没有立刻离开,就是因为发现自己又跟丢了不断在各个山区“瞬移”的赞格维尔后,突然感应到了某些奇妙的联系。
“是0-08误导了我的占卜?还是因斯·赞格维尔获得了一件‘门’途径的封印物,才能不断在不同的山区间移动?”
阿兹克微微招手,十几具用手充当铲子挖掘的白骨同时停下了动作。
唯一一具没有停止的白骨蜷缩着庞大的身躯,半个身体埋在地下,像是匍匐般向它的主人递上了从土壤中发掘出的物品
那是一根新鲜的腿骨。
死亡的气息唤醒了阿兹克沉睡的神性,沉默注视了白骨手掌中捧着的腿骨片刻,他仅是环绕一周,周围无数松软的土地便层层开裂,水波般向两侧倒退,露出了被掩埋在土壤之下的大片惨白。
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童,有新鲜的有陈旧的。
作为世界上最顶级的“收尸人”之一,阿兹克仅是一扫,就分辨出其中最久远的尸骸不过十年,而新鲜的仅有数天。
“不像是活祭?谁在建造陵寝?”阿兹克抱着疑惑重新埋葬了这些无名尸骸。
自失去记忆以来,他已经很久没亲眼见过类似的场面了。
最近阳的很多,大家保重啊。
最后还是求一求推荐和月票,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