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今晚。

在得知明日宴会对于赵元信来说同样是一场死局的今晚，赵予安再一次梦到了赵元信。

只是赵予安梦到的是上辈子的赵元信。

其实赵元信那张在让他无比熟悉的脸落在眼里时，赵予安并不能分清他究竟是上辈子的大昭帝，还是这辈子的大昭帝。

但是随后在被他用那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扫了一眼之后，赵予安几乎下意识就能断定，这是上辈子他那个从未正眼看过他的大昭父皇。

梦向来怪诞，除了落在眼里的大昭帝，其余的背景大多模糊不清。

但赵予安觉得大约梦里也应该是在冬季，因为周围隐隐约约有皑皑厚雪遮掩枯枝细丫的模糊影子。

看得不清楚，却莫名觉得像极了大昭大年三十前，宫里边为朝臣准备的一年一度的年宴。

威严的帝王很快收回视线，于跪拜的百官朝臣之中走过。

赵予安就站在这些百官身后，看着帝王落座后视线扫过百官，道了声“平身”。

赵予安看得清清楚楚，他就站在跪拜的百官身后。

帝王却像是没看见似的，再没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即便是在梦里，赵予安也觉得心里空落落地疼。

只是一个低头抚胸的动作而已，等赵予安再次抬起头，眼前的画面却发生了变化。

背景里几乎模糊地看不清的雪化了，淌在地上变成了大滩大滩鲜红的血。

身着各式朝服的大臣们眼睛圆睁，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双手抓挠脖颈，表情分明是痛苦的，却发不出丁点儿的声音。

赵予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了个东西，等他下意识回头，发现身后不知道何时又变成了帝王之前落座的高座。

帝王依旧于高座之上，只是他胸前赫然没入一只羽箭，从没入之处晕染开的颜色，很快将帝王身上的衣袍染成暗色。

“父，父皇？”

赵予安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脑海里却陡然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开口之后，赵予安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面无表情的帝王抬起头，视线落在赵予安颤抖的手上时，目光却微动。

赵予安没发现，走近后愣愣地在帝王面前蹲下身，下意识伸手碰他胸前的那一根几乎尽数没入的羽箭。

赵予安的手没能碰到羽箭。

只是伸出去的手被捏住的一瞬间，赵予安就感觉到了手上湿滑又黏腻的触感，带着一点令人作呕的腥甜铁锈味道。

引得赵予安下意识低头去看。

“……别看了。”

这下不仅是手被捏住，就连眼睛都被捂住了。

然而正当赵予安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周围的一切却都开始逐渐消失，包括捂着他眼睛的大昭帝。

在陷入更深一层的黑暗之前，赵予安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醒了就忘了吧。”

“予安。”

最后两个字落入耳朵的时候，赵予安心想，是不是只有在梦里，上辈子的大昭帝才会这样如此亲近地唤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