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昏暗,寒夜里的风从半掩的门缝吹进来掠过薄衫。
从那些似乎隔了很久远的记忆里回过神来,赵予安垂下眼看着蹲在面前的男人,忽然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赵宸星在昏暗的烛光里能清楚地看见面前青年掀起的唇角,那说不清是讥讽还是什么的目光轻飘飘地将将落在自己身上。
呼吸一滞,那日青年提剑居高临下恨不得要宰了他的情景忽的就强势撞进脑中。
赵宸星面色如常,却仍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以前的事,真的都不记得了?”
赵予安的视线从赵宸星不动声色的面上落到放在他放在自己膝上略微收紧的手上,又上移对上赵宸星的目光,挑眉:“你是希望我记得,还是希望我记不得?”
与记忆里的那个赵宸星不一样,方才脑子不甚清楚时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的交锋已经让赵予安明白眼前这个已经登上帝王座的赵宸星似乎……
很会示弱。
赵予安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以至于让他其实很好奇。
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一个已经大权在握的君王会像现在这样,守在他的房门外面,在一个如此不合时宜的时刻闯进来,甚至是此时蹲在他这个个即将命不久矣的九皇子面前如此温言软语地试探他的记忆。
赵予安承认自己被勾起了一些兴趣,这么想的,面上也丝毫没有要掩饰心里想法的意思。
见赵宸星不说话,赵予安伸手扯了面前帝王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在指腹绕了一圈,又凑近喊了赵宸星一声略显亲近的“兄长”算作催促。
因为一声“兄长”,赵宸星撑在床榻上的手猛然收紧,将低头垂眸看着他笑的赵予安面上的神色全然得收入眼中。
不一样了。
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最开始把他当做白晏期期艾艾眼中含泪朝他喊疼的青年从认出他的那一刻就隐约与从前不一样了。
自知理亏道歉这一点倒是与从前一样,但是隐约的防备与恼羞成怒伸爪子挠人都不是从前那个温温软软的青年会做出来的事,更不用说这种回过神来不知为何而来明目张胆放在明面上调笑似的试探。
自被迫冠上弑君的罪名那日起,赵宸星就想过与失去记忆之后的赵予安相见的无数种可能的场面,可哪一种都与今日相差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