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归家后,长凝也重新琢磨了苏津将时桑掳来之事。
这事做得确实出格,但这个时桑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一门心思要在这待着。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吗?
“你当真要留在这?”长凝再度确认。
时桑摩挲着杯沿,温热的,“嗯。”
长凝真想扒拉开他的心看看,是不是被猪油蒙住了?
她皮笑肉不笑,“那你要记得,这路是你自己选的,往后若是耽搁了你飞升,别来找阿津,这与她无关……好吧,是……是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主要责任在你。”
说了半天,原来是担心他秋后算账。
时桑淡哂,“嗯。”
他再言:“通过百山考后,我自会离开。”继而低语,“不过二月余。”
也是。
两三个月而已,能发生什么呢?
长凝妥协了,不再聊这个烦心事。
她又说起狼珩事务,“你昨日说要让犯了错的小妖去种树,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就依你说的去做。”
得偿所愿,时桑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长凝手按着字纸,再道:“你写的这个,我会好好读的。你若有旁的想法,也尽管同我说。你刚来狼珩不久,有些事恐怕没那么清楚,这妖怪啊,和人终究是不同。有些凡间适用的法子,用到妖怪身上怕是会水土不服。”
“嗯。”时桑点头,如同一个听从先生教诲的学子。
“还有,”长凝看他,似是赧然,嗫嚅了会才说出口:“你说要过百山考……狼珩现下的树远远不够。你的法子是长远之计,可时下,我们当要在短时内种很多很多树。我想了想,还需举全山之力,一道种树。”
时桑抬眼,来了兴致。
长凝不仅将他的提议听进心里,还深入地替他考虑。
所谓人以群分,苏津的朋友,当真如她一般,心性纯良。
“稍晚些,我来召集群妖,同他们说一说,他们应该会愿意帮忙的。”长凝豪气冲天。“你要为阿津过百山考,就尽力去做!有什么需要的,都可来同我说!”
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话一说开,长凝即改弦易辙,这令时桑稍有动容。
他原以为会有刁难,结果没有。
他原以为会遭拒绝,结果也没有。
在狼珩,好像……没有一个恶妖。
“多谢。”他从袖中掏出传声石,“你也许能用上。”
长凝一怔。
时桑太坦率了。
陌上公子温润如玉,似那山间风,云端月,清清白白,不沾尘气。
他不计较权利握在谁手中,也不在意法器由谁保管,说是为狼珩好,就只着眼于狼珩大局。
相比之下,显得长凝十分促狭。
小权小利,狭隘至极。
若说时桑的让权令长凝彻底接受了时桑,那此时此刻,面对能够坦然交出传声石的他,长凝生出了深厚的敬佩之心。
时桑将传声石搁在茶壶旁,漫不经心地说道:“苏津很担心你。”
一听这话,长凝立即从崇拜中抽离,脸色大变,干脆利落地驳斥:“她才不担心我呢!”
她愤愤喊道:“她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嘴上说说,真到了做事时,还是我行我素!心里眼里只有她自己!她如果真的在意我的想法,也就不会不同我商量一句就把你掳回来了!”
时桑:无法反驳。
“而且,”长凝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具叮铃,她咆哮:“她怎么不来?”
将被震到桌边的杯盏往里推了推,时桑正襟危坐,郑重其事地回答:“她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