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和她一起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拿起纸钱扔到火盆里,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带不起没有一丝温度。
“宋衡,你说我们现在讲话,舅舅能听到吗?”沈清清看着眼前的火盆发呆。
宋衡看了她一眼,轻声道,“会听见的。”
“你说舅舅会不会怪我,没把母亲的死因告诉他,等他和母亲在下面碰面了,会不会生气?”沈清清的声音带着迷茫,头一回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宋衡心里一颤,“没事的,他们明白你的心意,肯定不会怪你的,再不然还有我陪着你呢。”
沈清清露出一个笑,“谢谢你宋衡。”谢谢你在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给了我依靠,谢谢你喜欢我,给我一个避风港,在我脆弱难过的时候陪着我。
这些话沈清清说不出口,心里那片湖的冰面,却在渐渐融化。
以前,她不愿意生孩子,是觉得心里不安,古代不比现代,如果两人感情不合,只能默默忍着,若是合离,这世道根本没有女子的立锥之地。
现在,沈清清心里生出了,很期待她和宋衡的以后的感觉。
林嫣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眼睛还带着红痕,看到沈清清靠在宋衡肩膀上睡着了,便放轻了脚步。
宋衡又扔了一把纸钱,“胡云生走了?”
林嫣嫣身形一僵,回过头看向宋衡,见他脸上面无表情的,不由得有些紧张。
“是,是啊,刚刚碰巧在院子里碰见,便说了两句话。”
宋衡侧目看了一眼沈清清,轻声道,“如今育明不在,我和清清又是夫妻,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林嫣嫣的头垂的更低了。
“胡云生虽然没什么地位,家中也不算富裕,可好在没什么心计,品性还算过得去,若是你们二人,真心相悦,最好早些和家里人说一声。”宋衡替沈清清拉了拉,滑下去的披风。
林嫣嫣扣着手指,低声道,“我自然知道他的为人,不然也不会同意和他来往,只是…我怕我娘那边不好说。”
宋衡抬眼看了她一眼,明白她心里的担忧,林家好歹也算得上世代勋贵,唯一的嫡女配了一个乡野郎中,确实有些不妥。
“你这样与舅母说…”宋衡压低了声音,给林嫣嫣出了一个主意。
林嫣嫣听完眉心微蹙,犹豫道,“这…真的可行吗?”
宋衡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盆里的纸钱。
林依昌的丧事办的很风光,皇上亲自下旨,封他为镇国大将军,何氏为二品诰命夫人。
在守灵期间,魏文君来过两趟,头一回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被何氏派人送会魏府了。
第二次来,整个人好了许多,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整个人精神却好了许多。
何氏拉住魏文君的手,拿着帕子擦了擦脸,“好孩子,若是夫君还在,定会很开心的,只不过日后你莫要再来了,若是旁人传你的闲话,对你名声不好。”
魏文君看着虚弱的何氏,柔声道,“伯母先别说这些了,文君也有一事相告。”
她拉着何氏坐到一旁的凳子上,一脸正色道,“育明走之前,送与我一样东西,是一枚夜明珠,说是…定情信物,我知道这东西很贵重,可,我不打算还给伯母,我想留着。”
何氏看着魏文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孩子,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这样吧,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既然是育明留给你的,你便做个念想,日后若是碰上喜欢的人,伯母会真心祝贺你的。”
魏文君深深看了何氏一眼,明白日久见人心,也不欲多说,“那伯母我便先回去了,等伯父的事情办完,我再来看望您和老太太他们。”
何氏把人送到门前,看着她上了马车才回院子。
林依昌是丧事一办完,赵源仁便倒下了,许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又加上他年事已高,现在由太子赵铭处理大小国事。
仁安二十二年冬,皇帝赵源仁身子孱弱,暂由太子监国。
临近新春,走了将近两月的林育明送了一封家书回来,连带一起送回的,还有边疆捷报。
由于镇国大将军林依昌,斩杀突厥第一猛将,如今我军连破两关,夺回了我国燕池关和沪安城。
天子大喜,连忙赶制了一批冬衣送去,让将士们安心打仗,好好过一个冬天。
林老太太听到林育明寄信回来,硬撑着身子起来要看。
林育明的信只有寥寥几句:
别后许久,甚感愧欠,当日一别,未曾与家中讲明,虽是冲动之举,却也是深思熟虑之行,望祖父母莫怪,定要保重身子,边疆一切都好,勿念。
何氏擦了擦眼泪,“这混账东西,还知道写信。”
林老太太小心收起信封,“罢了,这都是命,还能写信,应当是战况不吃紧。”
林景坐在一旁看着庭院,林嫣嫣突然喊道,“下雪了!”
众人回过头去看,“是啊,这还是今年第一场雪呢。”
雪刚一停,魏文君便带着节礼登上了林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