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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裕自被押至刑部水牢以来,张从从来没有审问过他。
只是每日把他关着,到点儿了牢头就把饭送来。
张从这人陈裕了解几分,与其他查案的刑案官员不一样,从不按套路出牌。
他不来审问,估计现在还没查到他之前犯过什么事,即便有点风声了,估计到现在也没查到什么实际的证据。
所以他不来。
但只要他来了,就一定是查到了什么并且落实了。
张从在官场这么多年,焉能不知陈裕何许人也,只怕把陈裕扒层皮,陈裕半个字也不会吐。
再者,他身上的罪案还没查清楚之前,陈裕就不能死。
七日就这么过去了,陈裕总算等来了张从。
刑部的衙役把他从水牢押进了审问的牢房。
衙役给他搬来了一张凳子,让他坐在了张从身前。
张从给他倒了杯热茶,“今年最新的君山银针,侯爷尝尝?”
陈裕垂眸看着眼前的白瓷茶杯,里面的茶水清澈翠绿,还能清晰地看见他被冷水浸泡这么多天浮肿的脸颊。
陈裕拿过热茶,饮了一口。
他赞叹道:“不错,好茶。”
张从道:“陈家的人都在想着法子救侯爷出去,太子殿下在东宫更是心急如焚,侯爷虽然入了牢狱,但追随您的人,仍旧前仆后继。”
陈裕只是拿着热茶又饮了一口。
这么多年的官场以及陈家的当家人,不是白做的。
张从继续道:“这些天,下官倒是查到了一些王爷之前所犯之罪,手里也有了些证据。”
陈裕面上没有丝毫慌张与恐惧,“哦?是吗?那看来张大人办事的效率倒是挺高的。”
张从道:“天戍元年,国库空虚,雍州三万兵马朝廷给不出军饷,于是户部沈策召集金陵富商募捐筹集,统共所筹两万两银子,侯爷却拿去了一半。
次年,雍州兵乱,侯爷带兵平乱,战事大捷,侯爷荣升金陵大将军,官至二品。”
陈裕面色平静,显然是默认了这件事。
张从道:“当年侯爷所霸占的雍州军饷拿来扩充了虎骑军备,现在账本在下官手里。”
陈裕顺着他的话继续道:“天戍元年西北遭了雪灾,整个西北颗粒无收,朝廷给了十万石赈灾粮,我挪去了三万石,一半高价卖给了金陵粮商,一半留作虎骑军粮。张大人,天戍元年的事,你查得不全。”
张从道:“当年西北之地整整饿死了十万百姓,平阳侯,做官也要讲良心。”
陈裕却道:“张大人,你以为即便我不挪去那三万石粮食,西北之地就不会饿死人?西北之地的本地官就不会贪?你太天真了!越是厄难之地,越见丑恶人心!
沈策当年还太年轻,给的赈灾粮里干干净净,不掺和半点泥沙,这样的赈灾粮是最好卖的,谁不会心动挪去一星半点呢?”
张从听此,蹙紧了眉头,“侯爷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属应该。害了无辜之人性命,早晚是要还的。”
“想不到张大人还信因果循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陈裕只信自己攥在手里的,神佛主宰不了我。”
张从道:“看来侯爷胸有成竹,这次您是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