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还有当初讨董之战时，贵为十九路诸侯盟主的意气风发和慷慨激扬啊？！
“本初……好久不见了！”
曹操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只说出了这一句，但脸上却露出一种真诚的，再次见到好友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激动！
说起来，曹操小时候与袁绍，脾性相投，莫逆之交。一位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公子哥，一位是当朝大长秋曹腾之孙，有着宦官派系支持，属于真正的权贵子弟。
他们声色犬马、飞鹰走狗，属于真正交心的莫逆之交，知根知底的知己。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逐渐的背道而驰，最后走向相反的道路。
若非赵王刘羽这位大敌当前，曹操和袁绍，必将走向决裂的地步。曾经无话不谈、无话不说的莫逆之交，必将兵戎相见，不死不休。
赵云刘羽的出手，无疑也是变向的挽救了曹操和袁绍的情谊，儿时玩伴、莫逆之交，那种友情，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曹操本有千言万语，本想要嘲讽一番、质问一句、甚至公事公办的语气交流，但在看到袁绍憔悴衰败的面容时，他心软了！
他回想起曾经飞鹰走狗、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对这位脾性相投的莫逆之交，莫名有些心疼了！
曹操屠过城池，泗水为之不流。曹操杀过无数人，有叛军、有流民、有敌人、甚至有自己人。
这就是一位冷血残酷的枭雄！
可枭雄也有柔情的一面！
袁绍的出现，让曹操罕见的露出儿时那种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种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不需要在意是否会被敌人利用，会被有心人攻讦弹劾，不需要时时刻刻，谨小慎微的活着。
不需要为军情大事、为自己的未来疲于奔命、耗费心血。有父母亲人为他们遮风挡雨，可以尽情的玩耍、尽情的声色犬马、飞鹰走狗。
曹操突然发觉，如果人一辈子不用长大就好了，越长大越孤单，越长大越是感觉压力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这些压力从何而来！
心下百感交集，最后曹操千言万语，只是化为了一句笑谈：
“本初怎得如此落魄？犹记得当初你我二人在京师强抢新娘时，最后被人家追的宛如丧家之犬、穷追猛打的时候，你都没有如此不堪啊！”
袁绍愣了愣，还以为曹操在嘲讽他，但旋即梦回年少，忽然想起当初的年少无知、祸害百姓的无赖之举。
当初袁绍和曹操眼见有人新婚洞房，忽然恶作剧玩闹心情发作，竟然设计调虎离山，强抢新娘。以至于被新郎家穷追猛打，宛如丧家之犬，差一点英名扫地了！
袁绍哭笑不得，埋怨道：
“孟德还敢提起此事？当初吾不小心掉进沟里，卡在哪里不上不下，眼看着人家穷追猛打追上来，孟德竟以我为诱饵，独自逃离了！”
“哈哈哈~~~，死道友不死贫道嘛！况且若非我急中生智，来一个激将法，本初怎么可能突然爆发，从沟里跳出来。本初就是太过惜身！”
“哼！若非吾武艺不凡，当初怕是要折损在哪里。一世英明毁于一旦了！”
“强抢新娘可是本初的主意，这可怪不到我头上来吧？！”
“孟德还好意思提起？你望见新娘垂涎三尺的姿态，简直让吾叹为观止！说实话，吾还真的没想到，孟德对未亡人会有那么大的贪欲！”
“男儿好色英雄本色！吾不过是彰显男儿本色，有何可笑的？况且比起青葱少女，久经人事的妇人，自然更懂得如何怜爱对方！”
“孟德愈发态变……”
曹操完全没有被曝光糗事的尴尬，反而怡然自得，十分的得意。两位大军阀，部下将领谋臣无数的主公，竟然就开始谈论起男女之事。
要不怎么说，男女之事最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最和谐、最融洽的交流话题！其他话题，都有可能引发争论吵闹骂战。唯独男女之事不会！
两位儿时玩伴、莫逆之交，经历过起起伏伏后，再次相聚，相谈甚欢。甚至放下了曾经戒备的心防，就那么独自的开始谈天说地起来。
这让两边的部将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就害怕大敌当前，曹操和袁绍一山容不得二虎。最后反倒给赵王刘羽坐收渔翁之利了！
如今他们虽然听不到两人谈论的内容，其实或多或少有些画外音传来，但有些声音，就算听到，他们也必须主动过滤，当成没听到。
为人臣子，要懂得装傻充愣！
两位主公相谈甚欢后，部下的将领谋臣，自然开始互相打量对方！
其实不少人互相之间认识，譬如许攸对戏志才等颍川谋臣，十分的熟悉，都可以算是一个圈子内的人。不少将领也打过交道，此时远远打量着对方。
左慈也在曹操迎接袁绍的队列中，自从多次为曹操出手，并且救下曹操数次后，他已经成为曹操的心腹，不在戏志才等核心人员之下。
左慈对袁营部将，倒是不太熟悉，陌生的很。毕竟他是修道方士，向来习惯过着隐居的生活，很少与外人接触。
不过就在此时，一个锐利的目光一直紧盯着自己，直觉的感应让左慈应激望去，看到了猛盯着他的易小川！
对于易小川此将，左慈略有耳闻！
此将入袁营后，出谋划策，为袁绍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可惜赵王势力太过庞大，每一次计策，最后都以失败收场，反而成就了赵王！
就像此次的“决堤之计”，兵行险招，若是让袁绍成功，赵王十年的心血，将付之东流，将被洪水猛兽吞噬，一朝荡尽。
可惜赵王提前发觉，并且手下兵强马壮，有足够的兵马，分兵阻止。并且生擒了袁绍大将、外甥高干，成为了弹劾袁绍的最直接的证据！
不过易小川此时望着自己的眼神，貌似有些不对劲。眼神中有惊疑、有恐惧、有疑惑，有其他不知名的感觉，完全不像是第一次相见的陌生人！
“难道此人与我是旧相识？可我为何一点记忆都没有？”
左慈想了想，掐指一算。
方士的优势就是，很多模糊的、断断续续的记忆，常人可能转头就忘，一时想不起来。而他们可以通过卦象算出痕迹，旋即有迹可循找回记忆。
只是这一算，却让左慈的神色有些愣住了。虽然很快收敛起来，但眼神中的凝重，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因为左慈通过《遁甲天书》的卦算，竟然算不到易小川身上。
这意味着，易小川很有可能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
“这不可能！！！”
左慈神色凝重的望着易小川，四目相对，猛盯着对方！
左慈的《遁甲天书》，可是三大天书之一，至高境界可是能千变万化，可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可是能飞步凌云遍九州，独凭遁甲自遨游。
但因为灵气稀薄，近乎断绝，有些大神通无法施展。可是对于奇门遁甲的卦算，左慈一直从无疏漏，算无遗策！
唯一一次例外，就是他对自己师傅“南华老仙”的卦算，根本得不到结果，宛如不存在似得！左慈自然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他师傅的回答也很干脆。
“吾以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他师傅神通广大，超凡脱俗，左慈虽然震惊，但也很快释然接受了。可是现在，活了数百年的左慈，又一次得到这种结果！
这个叫易小川的男子，竟然也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
跟他师傅“南华老仙”一样的存在吗？！
这一幕，看的易小川更加惊疑不定，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易小川为什么猛盯着左慈，甚至都有些失态，难以掩饰自己的神态情绪了？！
他可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老谋深算，城府深沉。已经很少有事情可以让他产生波动，更逞论是这种近乎失态的巨大波动！
因为左慈身上的气息，给易小川一种极其熟悉的味道！
长生者的味道！
就像一些老人，身上总有一些气味，哪怕洗簌都没用，挥之不去、发散不掉。因为这是身体衰老、器官衰败，逐渐灰败的气息！因为这是逐渐迈向死亡的气息！
甚至有神论说，这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后，地狱中散发出来的气息！
易小川这数百年与高要明争暗斗，也隐隐发觉，他们身上也有一种独特的，独属于长生者的气息！
这种气息无形无色无味，可不知为何，易小川却总能感受到，这也让他可以一次又一次找到高要，阻止高要改变历史！
而现在！
易小川在左慈的身上，同样也感受到了这种气息！
“难道，此人也是长生者？！不可能的！！！长生不老药只有三颗，玉漱、高要与我三人，再无他人了！就连秦始皇都没有吃到，况且是其他人？！”
易小川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百感交集，不解道：
“难道是崔文子，暗中炼制了不止三颗的长生不老药？！可是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材料极其难得，他说过只有三颗的……
这是崔文子在说谎？还是说此人有其他办法长生不老？亦或者，只是我的错觉？！”
就在此时，左慈突然猛盯过来，让易小川更加毛骨悚然，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他也认识我？！难道他知道我是长生者？！难道我们都发现对方了？！”
左慈和易小川四目相对，心思浮动，都在各自脑补着对方的诡异！
两人似乎僵持住了，无视周围的人，宛如时间都定格住一般，四目相对，连眼神都没有眨动分毫。
这种情况，直到曹操与袁绍的交谈结束。曹操大手一挥道：“为本初诸将接风洗尘！”
众人立刻忙碌开来，将袁绍部将迎了进去。左慈与易小川的眼神交锋，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