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被杀那个男人,姜明并没有见过,应该只是诡域中的具象而已……话说回来,即使真是村民化成的诡物,被杀了姜明也没什么办法,光是一个苏落他就打不过,何况还有这么一大堆人在旁边。
总之,他混在人群里进了小院,院子里有着明显的生活气息,种了几样蔬菜,堆放着器具柴火等杂物,不大的空间里塞了一间砖瓦砌成的堂屋,夹在两间卧房正中。
“有人吗?”
付浩站在院子里高声喊,他既然没有主动进屋,也许已经感知到了答案。
果然,一个理着短发、灰布衬衫的女人匆匆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块抹布,像是正在忙活,此时惊讶又有些害怕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众人。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城里来的,刚刚在路上遇到了你丈夫,他让我们过来借宿。”付浩随口说道。
“你们见到我丈夫了?”女人用手背蹭了蹭额头的汗,“这大半夜,他出去干啥了?”
“这不是有户人家发丧嘛,他没准是去吃席了。”
“……”听到付浩的话,女人沉默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真是脑子缺弦,那家的席也敢去吃。”
“那家怎么了?”付浩还在犹豫怎么追问,姜明就抢先好奇地问道。
“那家……”女人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夜色,“大晚上的,不说了。”
错开了这个话题,女人才重新审视院里的众人:“你们这么多人住宿,我家也不够大啊。”
“随便找个地方,能歇脚就行。”
“那……行,我家后院倒是还有间厢房,你们就挤在那里对付一宿吧。”
苏浩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之后跟着女人走进堂屋。
屋子顶上是颗白炽灯泡,发出的光并不强,让堂屋里昏暗一片,左手边的里屋光线要强许多,从大开的门缝里漏出不少,还有陌生的电视广告声,但姜明的视线更多汇聚在右手边的屋子,那间屋的门上挂着一把锁,但同样有光线漏出来。
“仓库灯没关。”他小声提醒。
?
众人全都惊诧地看着他,就连女人都着实反应了一下“仓库”这个词。
循着姜明的视线,她才连忙讪讪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后就传出了模糊的呜咽声。
“呜!呜呜……”
那声音急切而痛苦,伴随着还有拍打被褥的闷响,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看着那门缝渗出的白光,胆小些的甚至在脑补某些恐怖的画面,吓得自己脊背发冷。
“呵,呵呵……”女人不自在地笑了笑,见众人盯着自己,连忙走向那扇门,“吓到你们了吧?这是我家婆婆,年纪大了,有些……”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脑门,为了打消众人的疑心,大方地推开了门。
门内布置简洁,擦得干干净净,床上躺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她穿着干净的衣服,被褥也很整洁,却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急切地看着门口的几人,干枯如柴的手掌不停在褥子上拍击。
女人紧走两步到床边,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刻意的,刚好挡住了众人的视线,没让他们看清老太太的脸,随后女人就熟练地坐在床边,把老太太的手拉住,轻拍她的手背。
“唉,这老人上了岁数,也是家里的负担呐,可怜我们两口子仔细照顾,她却越来越糊涂,不光不会说话,也不愿意吃饭,这两天都快不认识我们了。”
老人还在拼命地呜咽,用尽了力气晃动身子,但好巧不巧,完全被女人挡住了脑袋。
“走吧,别耽搁时间。”
众人还为这幅景象摸不着头脑时,姜明开口催了一句。
他当然也没看清老太太的脸,但他对这位的印象深刻,光从这皮包骨头的身形就足够认出来了,正是村中的六位孤魂之一。
有了陵墓那趟经历,姜明还记得那是全县亡魂的威能凝聚,才产生了覆盖整座陵墓的巨大诡域,这村子里的情况应该类似,所以见到诡婴以外的诡物是早在意料中的事,姜明并不惊讶。
既然如此,当然不能让众人太过留意她,于是他率先向堂屋后门走去,吸引开众人的注意。
苏落见状,小步跟上了姜明,付浩却在原地皱了皱眉,不愿迈步。
他作为明觉,在诡域中拥有独一无二的作用,就连苏落都默认了他来领头,姜明在这时言行几乎就是挑衅,仿佛扇了他一个巴掌。
“吱——”
拉开生锈的后门,后面紧连着就是堆置杂物的厢房,姜明没有迟疑就迈过了门槛,走进了黑暗之中。
“诡域真的很危险,你别和他们赌气,再乱跑我就拽住你了。”
苏落紧跟姜明钻进黑暗的厢房,却没了先前的轻佻,很认真的说道。
姜明站住脚步,转头看着苏落,无奈地叹气:“我心里有数,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吧。”
“我……跟着你?”
苏落张大眼睛,瞳孔中涌出莫大的荒唐,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东西,就差把“大男子主义”五个字写在姜明脑门上了。
姜明不再多说,随便找了个落灰的板凳、拍去灰尘坐下,静静思索后续的事,顺便摘下头盔慢慢给自己扇风。
苏落见状,皱眉坐在旁边,像是对姜明不那么满意了。
堂屋里,劣质的白炽灯泡忽明忽暗,映着付浩的脸色也阴晴不定,他不说话,众人也不敢言语,只剩老太太和女人的声音,还有另一边电视机的沙沙声。
“我们也过去。”
沉默许久,付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来,一直傻站在这里倒是没关系,但苏落在队伍中至关重要,他也只能间接被牵着鼻子走。
老人还在拼命的呜咽,众人却充耳不闻,转眼走得干净,她一直拼命地张着嘴巴,却只有女人能看见——
那张嘴巴被隔断了舌头,只剩下一块舌根在晃动,干瘪的牙床向外翻着,牙齿不像是掉光,更像是被人蛮横地全部拔掉了。
“呜!”
看着最后一个人走过门外,老太太格外拼命地叫喊一声,但那人也没有回头,于是她不再出声,只是恨恨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被这样盯着,却只是平静地看着老太太,轻轻叹气:
“你这样不吃饭,也不知还能撑多久……”说着话,她从旁边的小桌上端起铁碗,凑到老太太嘴边,“来,喝点水吧,嘴唇都干了。”
老太太却更加恶狠地盯着女人,用力地摇晃脑袋,竟然将碗撞翻了。
“当啷……”
铁碗掉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扎耳,女人看着摔在地上的碗,平静的脸色迅速变得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