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钱?”
“张兄,你是开玩笑呢吧,虽然我不知这四十里路要多少材料,但想来数目必然巨大,若不要钱,还要贴上工钱,谁能受得了!”
“是啊,这可不是小数目,再者,我等向你买了,你得了银钱。可我等买来转头便白白用出来,莫不是就为这个名头,属实不妥啊……”
众人不由惊愕,方才的热情,顿时便打消了许多。
张鹤龄对他们的反应并不奇怪,他依然未曾表示,只是望向了张仑。
张仑虽是未如其他人那般出言,但他心中亦是惊愕的。不过,他所惊愕的不是银钱和数目的问题,而是张鹤龄的谋划。
能想到这般事,且打算牵头干出这般大的事,和他往日印象里抓银子几乎丧心病狂的张家兄弟,属实太不一样了。
大父的话是怎么说的,对,格局!
张鹤龄有眼界,有大格局,和他的关系,尽量处的缓和一些,非是在根本的原则问题上,可适当的让一步。
这是今日早间临行前,大父和他说的话,他当时虽说不是不屑一顾,但说有多少重视,那便不一定了。
可从方才张鹤龄到来,到现在这番谋划出口,他是真正的感受到了。
他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复杂,可复杂之后,他心里的一杆天平,倾斜了下去。
张仑收敛了思绪,缓缓道:“张兄,我代表英国公府,赞同你的谋划,要钱出钱,要人出人,不过……”
“仑世兄你……”
“张世兄,你怎么就赞同呢……”
“仑世兄,你三思啊!”
“不用再说了!”张仑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埋怨,正色道:“诸位如何做,张某不敢要求。但我张家,此番打算为朝廷尽一份力,些许银钱值当甚么。”
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张仑望向张鹤龄郑重道:“寿宁伯,那……水泥目前有多少……不管多少了,我英国公府,认下一半,具体是何章程,也请寿宁伯示下,张某及我张家,全力配合……”
“这……”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张仑突然发什么疯呢,怎会这般配合张鹤龄。
不过,大概是多年来张仑在他们之中的影响力原因,他们犹豫挣扎了一番之后,便准备多少出点,附和一下了。
可未等他们附和,张鹤龄已是先开了口。
他笑笑道:“诸位莫要着急,且听我说下章程再决定不迟。我意,我等成立一家商会,唔……便由何俅何东家负责商会的商事打理,我等诸家,可派人协理,商会经营何物,便从我张家这水泥料子开始。何家常年以建材营生为主,也适合商会经营开拓。定价如何,介时由何东家和我等诸家的代表协商……”
张仑眉头微蹙,他有些不满意张鹤龄直接指派何俅,不过,他也未曾反驳,反正一个商人而已。若是介时不满意,拿捏起来也容易。
张仑不反对,其他人也只是看了一眼,不曾反对。
何俅见之,心中顿时一热,赶忙上前便躬身行礼,道:“老朽谢伯爷认可,谢诸位世子抬举,老朽必竭尽所能,为伯爷和诸位世子,管好这门营生……”
张鹤龄点点头,道:“水泥只是其一,后续并不是只有此一门生意,张某只是借此契机,加强一下我等勋戚之家的合作。
张某是个俗人,从来便相信一条,利之相合,张某亦不讳言。当然,既是以利相合,那咱们诸位各家便要有各家的投入诚意。
我张家将拿出所有的水泥库存,咱们第一次以商会的名义合作,而第一事,便是以商会的名义,无偿为大明修上这一条路。而诸位,则需拿出银钱认购,且工钱上,我等诸家亦需均摊,当然,价格上可以商量,后续由我二弟负责此事。
此一是为打响咱们的名声,二来,也算是对水泥的一次推广……”
“那个……寿宁伯,先等等……”
李醒犹豫了很就,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加强我等合作,李某认可,李某也希望通过商会合作的契机,让我等的关系更团结紧密一些。可……恕我直言,你张家拿出水泥,让我等买下,转头无偿便用出去,我相信你所言打响名声和推广的目的皆能达到。
可我等既出钱,又出人,而你张家,又赚了钱,同样收获了名声利益,对我等可是不公?你方才亦是有言,各家皆需拿出诚意,我们的诚意是有的,你的诚意呢……”
李醒的说法,众人纷纷点头,显然他的说法,也是在座这些公候子弟们的心里想法。
张鹤龄笑了笑道:“我张家自然有我张家的诚意,延龄……”
张延龄点了点头,自怀中拿出拿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然后,递到了张鹤龄的手中。
众人疑惑,不过,马上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不由又是一片惊色。
“对,你们没猜错!”
张鹤龄笑道:“这张纸上,便是记录着我张家水泥的配方,我张家的诚意,便是无偿将此配方提供给诸位。但张某有言在先,诸位要是自家做,张某没意见,做出的料子,便是商会经营的资源。作价定价,利益如何分配,商会可再商议,总之皆有利可图。
可若是拿方子出去卖了换钱,或者做出的东西越过商会拿出去私下卖,张某可不答应……”
“当真送于我等?”
众人急忙确认,但见张鹤龄微笑颔首后,顿时喜上眉梢。
“哈哈,傻子才卖出去呢,咱们家中人多,派些人干就能赚钱,何来送给别人……”
“那是,上好的买卖,我等家中皆有山头地场,往日荒着浪费,此番用上,多好的事啊……”
张鹤龄笑道:“我张家可有诚意?诸位不觉得我张家占了诸位的便宜了吧?”
徐光祚哈哈一笑道:“哈哈,张兄莫怪,是我等浅薄了,你这事儿,办的敞亮,我老徐谁也不服,就服你……”
张鹤龄道:“既然张某的诚意有了,那让诸位花些银钱用于朝廷,该是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皆是为了朝廷,我等勋戚之家,与国同休,怎会这点担当亦是无有?”
“……”
张仑又一次被张鹤龄的大手笔惊到了,直到此时,他终于将张鹤龄的全盘谋划看明白了。
可他换位之下,自忖,若他家有此等配方,第一想法必然是捂的严严实实,或许根本便不会想太多的谋划。
自家赚银子不好嘛?
很好,偌大的公爵府,花费很大,能赚银子,怎会不好。
可张鹤龄的这一番操作让他明白,赚银子是目的,亦可是手段,且更为关键的是,用利益的契机,将各家绑在一起,或可赚到更多的银子。
且有些东西比银子,或许更为重要!
张仑轻轻呼了一口气,极为复杂的看向张鹤龄。
一家不被他们认可的外戚,通过利益算是真正的融了进来,且若是成事,更不是作为附庸融入的,不得不说,张鹤龄的思路、眼界、格局,真的大啊。
张仑甚至可以想到,随着大家获得利益越多,作为牵头行事的张鹤龄,收获必然是更大。
当然,他们自然也有收获,且诸家勋戚以利牵引绑在了一起,比之以前虚的名头靠人情关系而合的相处模式,也必然会紧密许多。且可想而知,一个有利益牵扯的勋戚联合,实质上的影响力必然要大的更多。
张仑越想越是复杂,他突然有些害怕张鹤龄了,一股冲动涌上来,他想出言反对。
可看到众人那火热、热切的模样,他只能复杂的暗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