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快，快，这里，赶紧的收拾一下，一会儿贵人们就要来了！”

“小六，还磨蹭什么呢，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今日是大日子，你小子，若是出了差错，谁也保不住你……”

“那边的，将百姓们的队伍排好了，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排什么样子？还要老子来教你？特么的，干了几年杂活，你莫非连军列怎么站都不会了……”

“还有你们，队列要左右两排，整齐点，要有气势，要有朝气。你看看你们，松松垮垮的，连老百姓都不如……”

“每一段每一段的人负责，都给本将再检查一遍，工具谁也别漏了……”

辰初时分，大明京城朝阳门外，一名三四十岁左右身着戎装的的京营军官，扯着嗓子的来回在人群前呼喝。

此时的朝阳门外，百姓、捕快、衙差、兵卒，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全是黑压压的人群，哄闹异常。

在临近城门的地方，空出了一块地场，空地内摆设很少，只有正中一张古朴的案桌最为醒目。

何俅正指挥人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很快，案桌上，香炉、瓜果祭品便一应俱全。

空地四周，用彩绸拉起了围护，围护外，身着皂衣军服的军兵，在军官的指挥下，站起了整齐、秩序的队列。

队列的外面，沿着路两旁，密密麻麻的百姓，也在军兵的指挥下，两三人一排像模像样的排起了队伍。

百姓皆是此番受灾涌入京中的百姓，有了朝廷的施粥供给，如今的他们，状态比几日前要好上了许多。

不过，前两日突然被迁转到城外，让他们难免有些忐忑。

至于那位寿宁伯所言，让他们可以做些赚工钱的活计，他们更是不太确定。

好在，情况是按着那位寿宁伯所言在一一落实，城外搭建的窝棚可勉强容身，且更为关键的是朝廷的赈济依旧。

而今日，天没亮时，官老爷们便挨家挨户的传达了消息，大致是官老爷们说的那个活计要开始了吧。他们纷纷涌了出来，心情其实忐忑中也有几分热切。

果然，官爷和军爷们，一批一批的领着他们，登记造册，然后登记下来的百姓，有人被发了一把铁锨，有人则发了箩筐竹杠。

一番忙活，直到不久前，才算安定下来。

接着他们便被军兵指挥着沿道路两旁，排起了队伍。

受灾以后，一连在京中数日，只吃着朝廷的赈济，饱腹更是别想了。且稍有些心思的人便会为未来的生计担忧。

无有着落啊，如今若是真能有一个给工钱的活计，至少能让他们存上三两钱银，也好为赈济之后的生计打算。

可人皆来了之后，干活的物事也发了，他们却感慨了起来。

人是真多，即便是灾民自己，身为其中一员，他们也不得不感慨于人多。

数万人，从城门外开始，顺着道路两旁，左右分列，排了有数里之远。他们原本的热切此时也消散了大半。

就近的百姓不由纷纷议论起来，忐忑重新涌上了心头。

“老哥，这活计，要这般多的人啊？”

被问起的一名百姓，年龄稍长，不过身板看起来倒也不差，一望便知是常年作活的人。

年长百姓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的铁锨，道：“看起来阵仗确实很大……”

“老哥这不是废话吗，好几万人，阵仗能不大嘛，可我担心啊，这般大的阵仗，这么多的人，要是都发工钱，那该有多少啊，怕不是如往年那般……”

“怎么？怕不给工钱，好吧，便是没有工钱，你就不干了？”

“不干？那不会，这么多官爷、军爷，咱们都登记造册了，哪可能不敢。若是不干，朝廷的赈济不给怎么办，我一个人倒无所谓，可家中老母、孩子怎么活……”

“还不是嘛，左右便是些出力气的活，哪怕只是为了一家老小能有口吃食，便是没工钱，咱也得干……”

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忐忑是没错，但更多的，先考虑的还是活下去。

有口吃的便已达到了他们心中的底线，若是给工钱，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这时，离这群人附近的一个稍年轻一些的百姓插了话道：“几位老哥，不用担心，我和兵马司的军爷打听过了，此番是那位寿宁伯牵的头，要做的活计，也不是朝廷让做的……听说是那个啥商行来着……对，日月商行，日月知道不，连在一起就是‘明’字，是咱们大明。”

“怎回事，后生，给咱们老哥几个说说……”

年轻百姓往这些百姓身边靠近了些，周围顿时就围上了不少人。

“听那位军爷说，此番是修路，给咱们发的工具你们也看出了吧。无非便是让咱们平下路面，不过好似和往年的修路不同，说是要再铺上点砂石啥的。

呶，那一堆堆的砂石看到了吧，应该就是要铺在路上了。还有，那边那个大棚子，沿着一路隔一段就有几个。据说你们是那啥……灰土，铺上砂石，然后要用那啥灰土再铺上，从城门口那边一直要干到通州……”

“啊，这么远嘛，好几十里吧？”

“可不就是好几十里嘛，所以说，活肯定不少，要干几个月呢。而且，牵头的不是官家，这些官爷军爷，就是帮着维护秩序的。做主是日月商行，据说商行的东家都是咱大明的贵人，该是不差咱们几个工钱……”

“后生，你太年轻了，贵人，呵呵……”

年轻百姓瞥了瞥刚才说话的那百姓，有些不服，道：“怎么？官家的你不放心，那些贵人们你也不放心，可你知道不，这贵人里面可是有那位寿宁伯爷的。老哥，莫非你连寿宁伯都不信了？

要知道，此番咱们没活路跑京城来，前几日啥情况你们还不知道？若是没有寿宁伯，咱们估摸着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那确实，且前日咱们出京时，好像那位伯爷也说过话，我觉得这后生说的有理……”

“好吧，我……”

那百姓想了想，也觉得那位寿宁伯确实是和其他的贵人不太一样。

“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