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哪个才是真的你?
“寿宁伯有所不知……”
此时,李醒插言解释道:“那小子叫郭勋,早六七年前,那会儿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吧,和咱们圈子处过一段,可那小子有点不识数了。咱们这些勋戚人家的本都扔了,偏总是搞文人那一套。故此,咱们颇不待见他……
他和咱们也不亲近,之后这个郭勋便很少和我等来往了,最近两年更是直接和文臣们搅在一起。书应是读过不少,字也是写的一手好字,如今俨然将自己彻底当成了一个文人了。整日介人模狗样的,和那些文士文官们书画唱和。哦,对了,据说在锦衣卫里,和牟斌的关系处的不差……”
“呵呵,都一个德性呗,当然能处的不差。还有,他那老子不也是一样……”
“诸位世兄,听你们这么说,这郭勋莫非也是咱们勋戚圈子里的?”张鹤龄问道。
朱麒不屑的撇撇嘴,道:“张兄要说他是咱们圈子,也不算错,可你看他这一身打扮,张兄看不出来吧?”
张仑也是点头道:“他家是有世卷的,他目前也是武职,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名百户,他父亲名郭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官职都不大,张兄往日大概是没见过。不过,若说他们祖上,张兄定然知道……”
“祖上?还是开国前几代的?”
朱麒点头,有些感慨道:“是啊,不但是前几代,更是第一代,世袭传承也有四代了。说起来,他家的牌子,除了南京那边我那位族叔以外,当朝比他家资格老的,没几个了……”
张鹤龄心中暗思,脑子也搜刮了一遍,顿时恍然,一时倒是将他家忘了。要知道早几年前,张鹤龄的家中可没少提起这一家。
开国太祖封下的公候,既姓郭,资格又算老的,只能是那位武定侯爷了。
只是和很多开国勋贵一样,几代下来,早已大不如前。
除了少数几家,大多不是被夺了爵位,便是一降再降,郭家便是其中一家。
他家倒是没被夺爵,不过,几十年间,郭家一直未曾获准袭爵,和夺爵亦是好似也无有太大区别了。
没有爵位的勋贵人家,也确实连他张家这样的外戚亦是不如。也不怪他猛一听见,未曾想起来。
记得郭家上一代的武定侯,应该是这位郭勋的祖父。
张鹤龄彻底想起了,应该是叫郭昌,张鹤龄记得年少时,还听父亲提起过。
父亲张峦还通过感慨了一番郭家的境遇,说了说对自家的境遇展望。
因为,郭昌的儿子,也就是当前这位郭勋的父亲,郭良,从武定侯郭昌死后,自正统年间开始,历经景泰,天顺,成化,乃至如今弘治朝,几朝下来,其家族几次向朝廷请求承袭武定侯的爵位,却均被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拖延、否决。
父亲给张鹤龄分析过,张鹤龄自己也分析过,说起来,郭家起家是太祖的亲卫,封爵有部分战功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承的太祖皇帝的人情,可大明走到现在,传了几代皇帝,其间皇位传序又是有过波折。
故此,几代皇帝对老祖宗给出的人情基本上没什么大的认同感了,若是和历代皇帝依旧亲近,倒也勉强使得,可郭家偏偏犯起了很多大功爵位人家的毛病。
和皇帝若即若离,和勋贵也处的不算融洽,如此一来,谁还会为他说话,哪个皇帝还会再顾忌太祖给出的那些人情?
其实,张家曾经的感触,何尝没有从如郭家这般人家的中感悟。
而张鹤龄自那段梦幻之后,感悟的更多。
没有深厚底蕴的人家,怎能首尾几顾,给你权势恩宠的人,该是谁,心底必须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否则,如郭家这般的人家,便是前车之鉴了。
他张家,且要更难,因为他们是外戚。
张鹤龄稍感慨之间,几人已是快走到人前。
张仑冷冷道:“管他什么打扮,管他和别人怎么相处,可他今日跑来咱们的地头,是要作甚?”
“咱们做事堂堂正正,便是陛下那边,我都禀报过了,能作甚?”张鹤龄笑了笑,看向众人道:诸位世兄,咱们瞧瞧去吧!”
“好,咱们便瞧瞧,这郭老三和那啥官到底来搅合甚么……”
此番负责施工秩序维护的老营军官,正小心翼翼的解释着,可看那位张郎中和郭百户的样子,显然不太认同,姿态摆的极高。
他们带来的人,更是对那位老营军官吆五喝六。
“嘿,郭老三,怎得?你一个锦衣卫百户,也能管起了这片的事了?连咱京营老营的事也敢管了?能耐了啊!”
朱麒心里不爽,上去就嚷嚷道。
张达和郭勋自是早见着张鹤龄一行人回来了,但他们一没迎接,二未上前交涉,只是装作无视的责问着军官。
不过,此时人已经当面了,且朱麒更是过来便刺言刺语的扎起了郭勋,他们不能再装着无视。
终归,他们今日过来,真正目的要和这些正主们掰扯的。
“朱世兄,此言差矣,郭某虽只是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官小职卑,可也有自个儿的职责,非是管谁,而是秉持朝廷的制度章法。此番来此,是应工部所请,督查这所谓日月商行,擅自破坏京师道路,置朝廷工部的章程于无物。且擅使民力,聚众过万,其意图不明……”
“停停停~”
朱麒摆摆手,瞪眼道:“你是眼瞎呢?我们这是破坏道路?”
“我们?”
郭勋神色极为郑重问道:“朱管操,你言‘我们’,莫非这日月商行此番的乱使乱为,是你们主导?”
“也对!”
郭勋言及此,突然犹如恍然大悟一般,道:“若不是你们这些在京营有职事的勋贵之家,又哪能驱使老营官兵。可这样行事,不对啊……”
郭勋颇为语重心长道:“且容郭某说句真心话,诸位皆是公候子弟,乃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人家,怎能如此无视朝廷的律法、章程,你们……”
“别特么废话了!郭老三,能耐了啊!”
朱麒的暴脾气上来了,往前大踏了一步,猛然便窜到郭勋的面前。
陡然的一下,那爆裂的气势,唬的郭勋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脸色都变了变。
不过,他的气度倒真的不差,神色转瞬即逝,镇定道:“怎么,朱管操是要打人不成?”
“打你?又不是没打过,你还能怎的?”
“呵呵,朱管操打了我郭勋,我郭家自不能拿你怎样,说起来,郭某还要唤诸位一声世兄,便是看祖上各家亲厚的面子上,也不会计较些拳脚上的事。但今日,你朱管操,却碰不得我。”
说着话,只见郭勋手伸至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来,展开之后,抬手便亮在了众人面前。
“本官郭勋,是奉命而来,北镇抚司有令,协助工部察查乱法之事,相关人等可一应缉拿。看好了,诸位,今日可非我等私下相处之时,莫要乱了朝廷的法度……”
朱麒只在那张所谓令文上瞅了一眼,怒色更甚,手一挥便打开了郭勋伸在面前的手,道:“老子签文,儿子受命,你们这对父子,倒是经营的好了。
可你拿着这所谓狗屁令文来我们这里吆五喝六,你怕不是来错了地方……你郭老三是找打呢……”
说着话,朱麒便扬起了拳头,眼看着便要挥下!
而他面前的郭勋,脸色又变,不由又退了一步。
朱麒哪肯相让,他们将事情安排了下去,如今一切顺利,计划亦是计划的妥妥的,就等着此事办下后收获了。
可今日顶好的开工日子,郭勋这个他们瞧不上的人便敢来找他们晦气,他如何能忍受。
“好了,朱世兄,何必为些口舌之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