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到底与他原本的打算不符,他需要和此番共事的各家勋贵沟通一下,也必须要尽快的安排好后续的事。
同时,一个已聚集上万人的野营之地出现,虽现在秩序稳定,但必然会出现许许多多的问题。
治安、健康、精神面貌等等,都是需要他考虑的问题。
以往朝廷和负责赈灾的官员如何想,张鹤龄不管,但在张鹤龄的认知里,赈灾从来不只是给灾民们一口吃的,一个容身之所那般简单。
单只说一个,生活卫生问题,以往别的官员赈济或许不会太在意,能给他们施下救助,让他们活命便已很好了,都这般困难之时,还想什么生活卫生。
可张鹤龄不同,他有那些记忆,自是极为重视。
大灾后,必有大疫,古往今来,似乎成了被世人认可的定律,可很少有人会去想,这般定律又是从何而生。
便是吃喝拉撒,便是洗漱卫生,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这些看似寻常的小事往往稍有不慎便将会演变成极大的问题。
夏日暑热,冬日严寒,加上不干净的饮食作息,便是这一切的源头。
可以想象,这般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只要有少数人几个生病发烧,头疼脑热,往往便会传播的极快。再有卫生欠佳持续恶化,后果便极为严重了。
张鹤龄一番奔波,分别去几家勋贵家拜访了一番,客套话全然没有,上来便是直接了当。
他也想好了,既然你们因军中事无法抽身,那便听我的吧,你们只要将物资到位,人手到位便行。
几家也没有意见,一番商谈,了解了张鹤龄的章程之后,达成了共识。
首先,治安保障的问题,各家依然要派出人手,同样老营的兵也需要有些帮衬,这都是各家勋贵所要付出的范围。
朝阳门外那边的事,有何俅和左掖营的官兵负责,前期已是安排好了,随着工程进行,只要粥饭不缺,工钱到位,出不了岔子。
原本他们也是打算,将后续的灾民集中在那边,但因永定门外的安置,只能分开管理了。
永定门这一边,张鹤龄已是打算亲自主持,他将建起的棚户,按区域和地界,大致分成了十几块,用军兵、家丁,及部分百姓组织,每一片区域再指定一位领头之人,负责安排人日夜巡逻和平时日常生活行为的规范和约束。
关键的便是棚户区的卫生问题,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拉撒是大问题,随处便溺的事绝不容出现,不但是对环境的破坏,同样也是滋生疾病的源头。
还有,便是医疗救治的问题了,这件事也很重要。目前的棚户其实只有个挡风遮雨的作用,冬日酷寒,这般简单的窝棚,显然无法起到太多的保暖作用。
张鹤龄先前离开之时,已是见到不少灾民有咳嗽的情况了,目前尚未形成大事,但不可不慎,所以必须要安排预防救治的措施。
这些事,各家都表示会做些安排,哪家勋贵没几个相熟的医者,不过去不去他们就无法保证了,盖因为,能和勋贵家联系起来的医者,必然不会是那些身份低微的普通人。
张鹤龄也能理解,他也想到了曾经给他医治的那位李太医。
想到便去做,从各家离开之后,张鹤龄便打马亲自去请人。
对于张鹤龄的到来,李太医显然极为意外,而闻听他的来意之后,李太医的表现却又让张鹤龄意外了。
他原本以为还要恩威并重的使一使手段来劝说,没成想,这位李太医却不等他多言,便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另外还主动提出,要带些徒弟和京中一些熟悉的同行一起去,甚至还要发动大家捐赠些药材以便应用。
离开时的张鹤龄,心情不错,有李太医负责牵头负责医疗,这一块他也便能放下心来。
他也不多想李太医的真正心思,总之,论迹不论心,能做事才是关键的。
京城的夜晚,因为灾情反复,大多地方都执行了宵禁。绕着内城和皇城跑了多个地方,一路上张鹤龄也碰到了不少巡逻的兵士。
不过,他的身份决定,显然没人会刁难,张鹤龄也极为配合,甚至有些军士见着他都不带拦的,他还主动上前向人家打一声招呼,慰勉几句。
此举,又是让巡逻士兵们感慨了一番。
这一番奔波,待所有的事情暂且安排下来之后,时间已是到了半夜三更。
一轮弯月当空,有点点星光闪烁其上,漂浮的云层,极为稀薄,缓缓流动,未曾遮盖住天空的亮色,整个夜空也并不显得那么黒沉。
从夜色中不难看出,天气大概是要放晴了,近日应不会再有雨雪,这无疑是极好的情况。
回到府中,也顾不上其他,只是洗漱一番便歇息了下去,待着天刚蒙蒙亮,他都未曾要人叫起,便已醒了过来。
在夫人和丫鬟心疼和幽怨的眼神中,张鹤龄又早早的出了府。
随从又被他安排了出去,兵马司、顺天府,以及各家的联络,都交给了随从去做。
他独人一马,先是赶去了朝阳门外。
朝阳初升,当张鹤龄赶到时,此处的百姓们已是开始忙活起来,比起永定门外,朝阳门这边显然更加秩序许多,让张鹤龄不免欣慰。
张鹤龄一路向与他行礼打招呼的军士、百姓点头微笑,骑着马向着朝阳门外的临时驻点而去。
几里开外,张鹤龄抵达的时候,远远便看见曾鉴和刘景寅站在营地边和几人说话的身影。
离的较远处,张鹤龄便已下了马,笑着高声打了招呼:“曾尚书,刘员外,二位来的够早的啊。这般劳碌,可要多注意身体……”
“是寿宁伯到了啊,老夫年岁大了,觉浅,大早起来,往日也是早早的出府。如今你这边事在做着,老夫在去衙门之前,便想着来此处看看,再有需要工部的地方,也好回头去衙门安排!”
曾鉴笑着向张鹤龄抱了抱拳,言及此,他又转头向刘景寅指了指,笑道:“要说辛苦和注意身体,该是刘参之才是,老夫来时便看到他在安排人做事了,原以为来的早,可没成想,是压根没回去。”
“什么?又未回?”
张鹤龄皱着眉头,嗔怪道:“刘员外,张某已是和你说过多次,为官做事,哪能事事亲力亲为,当真有这般多必须你在的时候?让你连晚上回去好好休息的时间皆无?你如此不顾惜身子,莫不是要等倒下了,才肯方休?”
“诶,寿宁伯所言极是!”
曾鉴也是点头道:“方才老夫也是说了参之,这般做事可不行。参之,枉你为官已近十载,年已过不惑,还不如寿宁伯这般年岁看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