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大父,外面天寒,孙儿扶您回屋吧……”
徐永宁心中正在想着一些事,也无可无不可,在徐光祚的搀扶下,两人缓缓回到了徐永宁的小院。
主院前厅,徐光祚奉上下人准备茶水,殷勤的伺候在徐永宁身旁,时而偷偷的瞥一眼大父的神色,见着大父似乎是没有打算再去训斥他的意思,他心里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心中的一番斟酌有了结果,徐永宁突然道:“光祚,和大父说一说张家兄弟吧!”
徐光祚愣了愣,疑道:“张家兄弟?张鹤龄、张延龄?”
徐永宁微微颔首道:“对,就是张家小子,大父想听听你对他们兄弟是如何评价?”
见着大父确认,还让他评价,徐光祚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大父相询,他也只能老实的回答。
可当他准备开头措辞时,他猛然发现,他不知该怎么评价了。他将脑中对张鹤龄的印象和感受捋了一遍后,觉得张鹤龄其人,好像特别矛盾。
人矛盾,做的事也矛盾,且很多事,他似乎都不能理解。
这一想之下,他对张鹤龄的印象好像突然模糊了起来,不由让他怔然。
徐永宁也不催他,只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
稍顷,徐光祚方才缓缓道:“回大父,孙儿突然发觉,张鹤龄好似太矛盾了一些。”
“具体说一说,咱们祖孙说话,你心里如何想,便如何说……”
徐光祚点头道:“孙儿刚开始接触到他的时候,大概是三四年前的样子。那会孙儿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人看着挺有些傲气,孙儿当时想,他头年刚承袭了爵位,次年又被陛下晋了候,大概这就是傲气的来源了。不过,孙儿瞧不上,终归就是靠女人……呃……”
发现徐光祚突然有些语噎,徐永宁笑了笑问道:“终归如何?”
徐光祚面色有几分复杂道:“大父,话说到这里,让孙儿突然想起来了那一日张鹤龄请宴会宾楼的情况,他说了不少话,当时……”
徐光祚娓娓道出了那一日会宾楼饮宴的情况,之前事刚过时,他只是向徐永宁禀报了结果,因为内心里的小心思,他并未曾详述那一日的具体情况。
这会儿说到自己的感受,他便未曾隐瞒,全数说了个清楚。
“呵呵!”
徐永宁突然笑道:“当日为何不说,而今日为何又能说呢?”
徐光祚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日孙儿觉得他的话虽然也有些道理,但终归是我们勋贵公候的面子多少被折了些,且他说的话,偏让孙儿不好反驳,总之,感觉丢了些面子。
而如今,孙儿觉得,和张鹤龄这样的人说话做事,便是丢些面子,好似也算不得什么了……”
“你们啊,都还太嫩,终归是暖室里的花儿,未经过挫折啊!”
徐永宁笑着摇摇头,点评道。
若是外人如此说,徐光祚少不得顶几句,可自家大父说的,徐光祚不敢反驳,且他心里,其实也认同这句话。
比起张鹤龄,他确实在做事为人之上,有些差距。
徐永宁看着自家孙儿的神色,暗自满意。
他这个孙儿,说不学无术稍微过了些,但要说有多大能力,那必然是抬举了。总之,他对自家孙儿的评价,最多只能算一中人。
比上远远不足,比下也难有余,且做事说话更不圆融,若非身在公府,这样的人,几乎一辈子与朝堂绝缘。
可事实没有若非,他徐永宁的嫡长孙,生来便该是嗣爵之人。
好在,多年的培养,虽未曾让徐永宁的学识、武艺有太多精进,但心性的养成上有一点让徐永宁颇为满意。
那便是能认清自己,有自知之明!
说起来也不算好话,但事实上,便是这样的心态,对他们这些世袭公候而言,极为难得。
身份尊贵的人,很多都是不愿承认自己不如人,故此,小则心中不忿,大则,想去表现自己强于人,可一旦有这般心理,往往,后果难测。
徐永宁一直都坚定的认为,世袭公候,与国同休,家主其实能力超强并不是首要的。
特别是如他家这般的公府,再是势弱,也不至于彻底沉沦谷底,故此不存在所谓中兴之主,只要能稳住自家,懂的进度,能知人用人便可。
而这知人,首先便要知自己这个人了。
“大父……”
“你继续说!”
“噢~”
徐光祚点头,缓缓道:“孙儿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勋戚无有不同,是靠祖上荫萌,还是靠皇后起家,根本上又有多少不同?在外人看来,都不是靠自己而立的人。或许我们公府要比外戚稍好一些,传承较为稳定,但事实上,细想下来,区别真的不大。故此,孙儿如今再看几年之前自己的表现,便觉得有几分可笑。
不单是我,便是张仑、朱麒、李醒他们,亦皆是如此。且,孙儿这些被外人看作一类的人,偏偏自己圈子里不能抱团共荣,却反倒强行的要划出界限……”
“不错!”
徐永宁满意的点点头,肯定的赞了一声,接着,他又问道:“你方才所言,张家小子复杂,大概便是你摸不清张家小子的底细。可不管如何说,如今你们是联合在一起了,今日早朝之上,老夫和英国公更是用自家身份给你们联合站了一次台。
这么说吧,如今你们的联合,已从子弟层次,真正上升到了公候层,日后,你们的所作所为,将真正代表各家公候府邸……”
“啊!”
徐光祚有些惊愕,好似几日前大父还有说过,让他们这些子弟们自己玩,不管好坏都无妨。怎的突然站台了?
好似是看出了徐光祚的疑惑,徐永宁感慨道:“时移世易,如今的情况已有不同了啊。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推着,老夫和英国公,不得不站台了。
光祚,你可知为何?”
徐光祚依然有些愣神,不过,大父的问话他需要回答,于是,他努力的搜刮了一下脑海。
良久,他似乎有所感悟,极为感触的叹了一口气道:“大父,孙儿大致明白了,是因为,孙儿们的身份已不够了吧!”
“哈哈!”
徐光祚的回答话音刚落,徐永宁畅快的笑了笑,赞许道:“我家孙儿,终于会用脑子了!”
“大父……”
徐光祚努力的控制自己没有翻个白眼,嗔道:“您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
“哈哈,当然是夸你!”
徐永宁哈哈一笑,转言又问道:“不过,老夫还不知你是真懂,还是假懂,你和老夫说说,你为何觉得是身份不够了?要知道,你们都是各家的世子,未来的公候,不管承认与否,你们的所作所为,本身便代表着我们这些公候府第……”
“大父,孙儿觉得,不是孙儿等人的身份不能代表公候府第,是与孙儿等联合行事的人,身份高了,孙儿等这个世子的身份不够了。孙儿虽是定国公世子,但也只是定国公世子。可张鹤龄,是寿宁伯是国舅,若是往日,他这个国舅伯爵,和孙儿的身份也算持平。
可如今……他虽然官职依然不高,但其能力和影响力已足够让人将他放在更高的高度。他已不是小儿辈,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