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心中暗思,李东阳是要给他挡些炮火呢。
可李大学士,你这般说法,能有几人相信啊!
果然,李东阳话音落下,殿内的人,皆是眼神有些古怪。
可以说,以他们对李东阳的了解,打死李东阳也做不出,先斩后奏,先抓人、封店、抄家,再行搜证定案的事来。
这活脱脱的就是张鹤龄的行事路子啊。
只是他们此时也未曾反驳李东阳,或许说,他们心中古怪更奇怪,李东阳怎就帮张鹤龄张目了。
谢迁忍不住便站出来了,问道:“李学士,你这番禀报,当真如实?”
李东阳面色不变,缓缓道:“自然如实,谢学士,其实你完全无需问出此言。此案是陛下交与李某主持,只要在此案之内的任何事,哪件不是李某来负责?”
谢迁不说话了,他也无话可说。
以他对李东阳的了解,他知道李东阳的心思已定,说再多已是无用。
他现在反而更奇怪了,他奇怪于,张鹤龄怎就能让李宾之做到这般程度呢。
要知道,别看李东阳平时以谋着称,人看着温文尔雅,儒官模样,可心中的坚持,可不比任何人少。
不过,相比于很多朝臣们的固执,李东阳倒是能听的进人言。
难道,张鹤龄用何种言语,将李东阳彻底说动了?
谢迁心下猜测,李东阳和张鹤龄并不知道。
不过,若是知道,两人大概都会是同时点头,因为,谢迁的猜测不差。
张鹤龄用粗暴的方式开头,用大局和大义,用对朝廷的利,说动了李东阳。
刘健也是奇怪了一下,心中猜测了一番,不过,他转念便放下了,这些不重要。
“宾之,如你所言,案子已是明了。但不知,查来的那些证据,可有指向哈密以及西北、边关的事?”
“未曾!”
李东阳摇摇头,如实道:“不过,李某在其中多少看出了些不明之处,今日本准备请旨入宫向陛下请示,当再深入察查。
如今陛下已是下旨首辅您亲自来主持,正好一并办了!此事也确实不得不重视……”
刘健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议。
他朝向了皇帝,正待秉奏请示。
可突然,张鹤龄插话了。
“陛下,臣启奏……”
“说!”
“谢陛下!”
张鹤龄突然礼节周到了起来,不似开始那般随意,众人心中不免疑惑一闪。
张鹤龄可不管旁人如何想,径直奏道:“启禀陛下,臣觉得,此案由内阁大臣坐镇主持,确有必要,既是陛下和朝廷的重视,也是刘学士、李学士皆乃贤臣、能臣,当能办好此案。
可臣觉得,内阁毕竟是辅佐陛下为要,每日里辅佐陛下处理朝事已是事务繁忙,哪能真个再事必躬亲去具体查一桩案子,若然,岂不耽误了的正事……”
刘健蹙着眉头,对张鹤龄突然冒出来的说法,有些不满。
不过,他也未曾开口,倒要看看张鹤龄还有何说法。
可谢迁不干了,张鹤龄这说法,对他们内阁的权威可是一种打击呢。
“寿宁伯,你此言欠妥,刘学士和李学士,岂是你可猜度。便是内阁的政事,你又能懂的几分……”
“此言差矣!”
张鹤龄摇头道:“本伯虽不懂内阁,但本伯知道,人的精力有限啊。谢学士,可还记得两月前陛下谕旨示下的禁议之事。这都两月了,可据本伯所知,如今还有很多地方,满是声音呢……”
“你……”
谢迁脸色一窘,道:“你是说我等渎职,未曾办好陛下交办的差事?”
“哪有那般严重!”
张鹤龄摇摇头,轻叹道:“陛下体谅三位学士辛劳,怎会怪罪。不过,事实如此,故而,再有他事之时,便不能再这般处置了。
便如此事一般,京中钱铺、票号,地方营生和各家商贾,甚至,还要涉及边关、西北的军队以及将领,便是那巡抚甘陕的许巡抚……
可谓极为庞杂,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了……”
此时,马文升突然道:“寿宁伯,又于边关将领何干,又于许巡抚何干?”
“马尚书,您这话可就略显浅薄了!”
张鹤龄本着脸道:“商贾牟利,致朝廷于不顾,在京者,若无人为其张目,可能?在边关、西北,若无人疏通,何来在防御森严的边防往来畅行?”
“这……”
马文升说不出话了,不是他不知道,也不是他没想过,只是,他不愿想,不愿提罢了。而且,他是兵部尚书,涉及哈密之事本就有责,若是军队和将领再有差,那更是少不了他的责任。
当然,他的责任不大,许进的举荐,将领的任命,出于他口,此为一责,再大不了,也就是不察之责。
可马文升何等清高之人,怎愿意有丝毫不妥加身。
见着马文升不说话了,张鹤龄也不和他多言,继续奏道:“陛下,臣建议,此案牵扯甚大,可能涉及官、商、兵、将,由内阁主持可行。
但当再派专员来具体负责,从速从严,也为边防及哈密之事,做个了结。”
朱佑樘不置可否,淡声道:“诸位卿家,寿宁伯所言,可行否?”
“陛下,臣……”
谢迁便要反驳,可刘健却突然拦下了他,回道:“启禀陛下,臣等确实分身乏术,当下手上尚有诸多未曾落实的政事竭待处置。臣赞同寿宁伯所奏,内阁主持,负责沟通各方,再派大员来专司负责……臣认为,为表朝廷重视,此专员,品级不能太低,三品以上方可,且要有主持一方的经历,否则权威和资历恐将不足……”
刘健的话音落下,朱佑樘不由淡淡一笑。
张鹤龄也是一笑,这刘健,莫不是以为他要插手具体查案啊,他可没那么大的底气。
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张鹤龄不动声色,朱佑樘却是找上他,问道:“寿宁伯,刘爱卿所言,朕觉得有理,你既是谏奏,可是有人员举荐?不妨奏来,便是你自荐亦无不可……”
张鹤龄暗自翻了翻白眼,皇帝姐夫啊,你还真敢想呢。
他可不能搭茬,当然,他心中早有计较了。
张鹤龄回道:“启禀陛下,臣能力与资历皆是不足,可担不起此等重责。不过,臣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