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骥,刘梦吉?莫非这刘梦骥,便是刘因刘梦吉?”齐桓瞬间一怔,恍然道:“难怪,读起文风,总有几分熟悉呢,还真是孤陋寡闻了!”
齐桓又是苦笑。
“是啊,孤陋寡闻了,刘某也是有此一叹,若非那日伯爷考较之后,某回去好一番搜摸,又多方查证。
何曾知道,刘因先生,还有此一书……”
齐桓点了点头,道:“伯爷用此文考较,可谓用心良苦了!”
刘龙赞同道:“确实用心良苦啊!读书读到我等这般程度之人,只差会试最后一步便能直入青云,可如今想来,依旧未曾从原本寒窗之时的眼界中跳出来。
恪于四书五经,恪于教条规矩,又恪于所谓的约定成俗。可事实上,莫说往后,便是会试这一关,又何曾能只于此局限。
我等从读书之日开始,便有先生教导我等,文章分好坏,但也不能只拘泥于文章好坏。科举之路,凭诗书文章,也不妨琢磨琢磨考官之喜好。此也可算作科举本身的一部分。
当然,刘某并不排斥此点,像这般琢磨,我也未曾少过。可自以为已是摸准脉络了,伯爷却是给我上了一课。
会试乃我等读书人入仕最后一步,比之殿试更为重要。故此,朝廷对会试的看重,超出所有。委任主考官,通常皆是真正的朝中大员,他们选拔可为官的学子士人,其所占的高度,其眼界格局又岂是一般人可比。”
“不宥于,不恪于……”
齐桓下意识的嘴中呢喃,他突然觉得,今日莫说其他,便只一事之体会,已对他弥足珍贵了。
“桓承刘兄指点,幸甚……”
“何来指点,互勉吧。”刘龙摆摆手,并不在意。
“多谢舜卿兄!”
“无妨无妨!对了,伯爷既是托付,刘某便托大了。这样,自明日始,你便来兵马司衙门吧,随刘某一起,处置些兵马司日常公务。
东城兵马司与其他各处不同,公务繁杂,小到鸡毛蒜皮,大到国政税赋,可谓包罗万象。这也是伯爷上任之后所带来的改变。具体如何,介时你便知道了。
至于公务闲暇之时,你我亦可切磋下学问,叔虎认为可行?”
“全凭舜卿兄安排,还望舜卿兄不吝赐教,桓先行谢过了!”
齐桓起身,一揖到底,恭敬的行了一礼!
……
兵马司衙门之中,两位举人书生的谈话外人并不知道。
便是张鹤龄这个发起人也不知道,两人已是将他突然而发的一次考较,解读了这般多。
事实上,只是记忆里的那件事太大了,这才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随兴所致,给刘龙出了那道题,其目的,也只是单纯的让刘龙了解一下罢了。
至于被刘龙越解释越深,且格局更高更大,那便不是张鹤龄所预想的了。
不过,终归不是坏事。
张鹤龄也不作多想,两个举人书生,虽他也有几分看重,但目前只是闲棋,甚至连棋都算不上。
此刻他乘坐的马车,正往皇宫的方向赶去,在车里,他脑中琢磨的,是又被突然传召进宫的事。
也不知怎又会被召见,才方两日而已,又发生了甚么与他有关之事了?
左思右想,好似这两日,他并未作甚出奇之事。
要说有点意思的事,那也只能是早前的那次文会。
可时间上,也太快了一些吧!
张鹤龄不由便是感慨起来,京城真是天子脚下呢,皇帝坐镇紫禁城,看似已被一层层约束,越加闭塞。
但事实上,从很多事中不难看出,如今的皇宫和陛下,远还未到那般闭塞的程度。
至于那些大臣,更是勿用多言了!
也不知,今日会是个甚么方向。
张鹤龄心下念叨,人却不急不躁。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皇帝陛下,虽不至闭塞,但也并未有他所想象中的那般灵通。
之所以这般快被传召进宫,也只是皇帝的预先安排罢了。
不过,连预先安排的朱佑樘也未曾料到,张鹤龄今日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
早些时候。
皇帝朱佑樘甫一下朝,便已是吩咐人,等晚点去传召张鹤龄入宫。
随后,他乘着肩舆先是直接去了坤宁宫,和皇后温情的闲聊了片刻之后,心情颇为舒畅。
之后,便起驾回了乾清宫。
一如既往的处理朝事,批阅奏折,时间很快便到了午后。直到内侍通报,有大臣请旨面圣,他方自停下。
朱佑樘吩咐召见之后,随口向身边的陈准便是问道:“可是有关于寿宁伯的事报上来?”
陈准忙道:“皇爷,你可真是圣明……”
朱佑樘摆摆手,淡淡道:“行了,能扯到圣明?哪日还能没点寿宁伯的讯儿,朕只是不足为怪罢了!说说吧,是何事?又是哪边报来的?”
陈准回到:“回皇爷,消息是东厂例行报来的消息,说是今日寿宁伯参加了一个文会……”
言及此,陈准偷偷的瞥了瞥朱佑樘,见着皇帝毫无异样,他心中顿时有数了。
朱佑樘自然毫无异样,这本来就是他点崔元的事。
“这小子,还会参加文会呢?就他那个粗鄙样,是不是又闹出甚么事了,还真是一天都不消停的。”
陈准忙是回道:“回皇爷,寿宁伯可算不上粗鄙,他的学识好着呢,奴婢还见过寿宁伯写的字,那叫个颜筋柳骨,铁画银钩。便是与一些书法大家比,也只是稍逊罢了……”
“行了,他是甚样人,朕还能不知!”
朱佑樘笑了笑,摇头道:“先国丈在世之时,约束着他行文习武,要说学的东西,也是不少。可你看看这些年,怕不是早就丢的一干二净了,便是能写几个好字又能怎的?”
“皇爷,寿宁伯早前之事,奴婢不敢置喙,但自从陛下你委派了差事之后,可不眼见的好了嘛。奴婢感觉,有很多地方都要向寿宁伯学着呢……”
“你学他?学他的混账?也就是如今踏实些,但那个粗鄙性子,又何曾改了?好了,不提这个,说说吧,是不是文会又闹出甚事了。张鹤龄和那些书生士子,可不太对路数,一李二张,都骂着他呢……”
陈准笑了笑,恭敬接道:“皇爷,如今可不是一李二张了,而是二李二张了!”
朱佑樘微微一怔,道:“又多了一李,此又是何人?”
“回皇爷,不仅是多,也换了,原本的一李二张,一李,是为司设监掌印李广李大监,二张,则是寿宁伯与建昌伯。而如今,多了一个李,换了一个张!”
“换人,换了何人?”
陈准笑道:“建昌伯自从操持起东山作坊以及商会的营生之后,已是很少在京中露面。故此,此一张,去掉了,换成了顺天府张府尹。至于多的那一一礼,则是内阁李大学士……”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