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劲一次次冲撞,若非真气相护,两人衣裳早已粉碎。
血拳已恶斗数场,炽烈死战气势不退,拳意纯粹一分。
一人飘渺风般掠过,一掌轻柔挥出,神出鬼没拍中了血拳肩膀。
血拳头也不回,情知谁出手,说道:“无忧老道,轻飘飘的,来挠痒的吗?”
老道对血拳的嘲讽不为所动,中了他的事,有多好受他心知肚明。
背后一道掌风从耳旁掠过。
“无忧,我早对你说过了,不许你打扰我与血拳比斗。”
一人冲上,拳掌罡气,撕裂。
掌中风雷之气相激,斗内力,斗体魄看谁先撑不住。
“血拳,敝派门主十分欣赏你,只要你同意转投本门,门主将代你及你的门人向盟主求情。”铁博见到伤痕累累的血拳,劝道。
“一个二流门派哪来的脸让上官傲给一个当狗的家伙面子,痴心妄想。想让我去替他做事,他佩么?”被人偷袭,单膝跪地的血拳朝地上吐了一口血,骂骂冽冽道。
什么狗屎门派就派人来招揽自己,铁博刚才那一招拳头够劲,下马威么?
虽说他有留手没出全力,但还是废物一枚,一拳没打死自己,他不是废物是什么。
“你别不识好歹,血拳你快油尽灯枯了,再不求饶,或死无全尸,我劝你莫自寻死路。”铁博皱眉道。
不愧血拳是门主看中的人,那一拳他本躲不开,必死无疑。
他在绝境之间,判定我落拳之处,硬受半拳,借拳劲退走。
活下来,才有招揽的价值。
“刚才你这一拳滋味差强人意,铁家出来的,不让我见见江湖盛传的铁家炼体法,你这家伙不会不会吧?”血拳抬头笑道。
“找死。”
铁博闻言大怒,被逐出族,奇耻大辱,血拳的嘲讽,深深刺痛了铁搏的逆鳞处。
一个将死之人敢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本只让他吃个苦头。
铁博气愤之下,一拳挥出,拳头上苍色真气,撕裂八方。
门主的吩咐也丢在脑后,送血拳上路。
自被赶出家族,铁博再无机会得到铁家完整的炼体法。
他的炼皮,炼骨已成,炼筋的经文他祖上有传,可以继续走下去。
后续经文非得族长长老点头,方可学到。
加入铁山派,不光是他们开价最高,还有一物志在必得。
听族里老人提起过,铁山派祖上风光过,门内有一门九字镇山诀,炼气古法。
虽对外说失传了,但最后一位传人拖着濒死之躯返回山门,残篇断句必有留存。
“破。”一拳震散铁博拳风,血拳一手血色爪劲撕开铁胳膊上的真气窍穴,即使硬如金铁的皮,挡不下,五爪深深陷进肉,露出泛着淡金色骨头。
“去死。”铁博一声怒吼,肩膀一动,背后山岳虚影压下,脊柱大龙气劲冲开,气血涌动,血从五个孔洞流出不止,大意了。
最后一拳不及自己全盛时拳力,不然铁博必死。
“血拳拖着重伤之躯,犹有余力重创了铁山派铁博,铁家的炼体功法在江湖上已是一流,足见血拳的天赋上佳,如此人物可惜了。”暗处观战的一人叹道。
“那老家伙算什么铁家人,违背家规,被逐出家族的弃子,没胆去死,反而有脸投靠铁山派,混了个长老,还剩几分心力在炼体上。”抱剑男子看不上铁博为人,讽刺道。
“铁博此人的人品不谈,本事不弱,而铁山派门主不是寻常人物,看中铁博,将一个百人小门派,在他经营下,门人上千,有些门道。”
“我看不惯欺凌弱小的家伙,巧取豪夺也算本事么?反正我学不来。”
“血拳连战数日,有名有姓的交手了三十几个,铁博还拿不下他。”
“铁博所习功法不全,不然铁家不会轻易放过他,武功没有你口中的弱。只是遇上的此时血拳即使体魄不全,神意却攀至此生巅峰,一眼看破了他招式中的疏漏。”
“血拳的境界触及大宗师了,体魄拖累了他,每一拳不拘招式,势与意不散,已是拳法大家。”短须矮胖老人看得仔细,揣摩血拳招式,点评道。
“天赋再强又如何,此人助纣为虐,人人诛之而后快。”面容冷峻的青年,付乐开口道。
“付少侠,血拳再强,他的血迟早有流干的一刻,我等着见到他绝望的一幕,让他后悔与魔教妖人为伍。”背双刀,着蓝衣的男子冷漠道。
“万情,你上次杀了敝派门人,不打算给一个交待么?”一短须中年人望见蓝衣男子,责问道。
“他本事不济,落入魔头手中,生死难料,我好心帮他了了心愿,同时没放走一个魔头,替你弟子报了仇,不用谢。”万情摆手,回道。
“你……”手指着万情,无耻,生平仅见的无耻之徒,当众颠倒黑白,中年人另一只手搭在腰间剑柄上。
“你想好了,在吾面前无不可杀之人,就算你背后的门派也护不了你,我说的。”万情眼一扫,郑重道。
“唉,良材误入歧途,时也命也。”胖老人见状摇头,故意叹道。
抱剑男子心底暗道:“假惺惺,你自己的徒孙都教不好,还操心别人生死。”
“看血拳双拳缠绕红芒,与众人缠斗许久,真气依旧凝而不散。”
“血煞手这门流传甚广、易学难精的下品功法在他手上已圆满了,几有上品功法之威。”
短须老人继续道:“你们几个想不受伤,拿下他也要费番功夫,凭那些人对付不了血拳。”
“您老的意思是叫我们此刻出手?”
“不急不急,血拳的意气还可支撑一会儿,若有人去打断,必迎来他临死一击,结果如何,难说。”一着道袍持拂尘的道人劝道。
“嗯,不到你们上的时候,在血拳放弃逃生,决绝赴死已令他心境上有新的领悟,若让此次他活下来,有破境的可能。”短须老人认同道。
在这观战的人皆是各家的里子,江湖上名头不响,手段非俗,折了哪一个,在场的不好交待。
“休想,我是说他活不了,那些人绝不会让自己成血拳扬名的踏脚石。”
“不管你们觉得多么恶心的计策,他们也会照用无误。”抱剑男子瞧不起围攻血拳的众人,讽刺道。
“又上去一位了,似乎是周家的人,鞭法不行,看样子只得了些皮毛,没一鞭千钧之力,就是上去挨揍的命,”不关心血拳生死,反而更喜看热闹的一大汉开口道。
“好一招飞虎掏心,招式是老了些,用在此时,妙得很。”
“皇甫斗,皇甫家舍得放你出来,许久未见了。”老人眼一眯认出说实话的来人,问道。
“慕容老爷子你不在家养老,怎么也来这里,果然是有热闹看,我就来了。我这人笨,学不来那些精妙变化招式,总被人说打得难看,好用就行。”摸着头的大汉笑道。
皇甫斗,皇甫家有名的武疯,好听一点的说法,事实是大家不想提的武疯子,吃了太多苦头。
皇甫家竟将这头武痴放了出来,看来一直在盯着。
慕容老爷子皱眉,皇甫斗此人的体魄已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以前一身令人凶猛残暴的气息收敛起来,今日看上去人畜不害,甚至给人一种温和感觉。
“这人用的是沈家的剑术,快则快矣,不行不行,沈家名头大,出来的人不行。沈一剑故去后,沈家后人一代不如一代,刚刚使得几招灵活有余,尚缺力道,中看不中用。”皇甫斗摇头,嫌弃道。
沈家无人了,沈兄与我有旧,他的后人去看看,有无成材的拉一把。
“想送人头也不是这种笨法子送,让血拳连战连胜下去,拳意破境就要笑死人了。”
“缠上了,缠上了,让血拳近身三尺,非吐血不可。”
“吐了吐了,沈家这一代不是有一人剑术已入化境,来了么?”
“没来,沈三公子还在南海诸岛历练,听说他应人所邀观剑千岛剑道。”抱剑男子回道。
“几座破岛搞出来的花架子,凭那里的几只地头蛇,压不住沈家麒麟儿,无血战苦战,剑术如何拔高一层。”
“休小看了南海千岛,其岛民习剑众多,剑术传承源远流长,门派众多。”
“岛上因风大浪急,养出了坚韧,凡一派立必遭问剑,幸存下来的门派剑术必有独道之处。”
“前朝末有一异人剑客北渡,问剑而来,连胜中原多位剑宿,风头无两。”慕容老爷子开口道。
“我怎么没听过?慕容老爷子,结果如何?”
“谁会将丑事天天挂在嘴上,你不想想?”皇甫斗开口道。
“败了,有多惨?”
“当年南方名头最盛的剑客是成斌,他是十大剑客之首,他落败的消息传来,一时大哗,众多剑客听闻异人消息,前去问剑。”
“惨败而归?”
“嗯,对方剑术远在众人之上,是出关的剑圣出手,胜了一招,才压下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主上冲上去了,不行,主上没防住一拳。”一佩刀年轻人担心道。
“眼睛黑了一大片,主上快拔剑。”年轻人提醒道。
“连剑也拔不出,不行,主上轻敌了。”
“我要去救主上,你拉我干嘛?”
另一人拉住年轻人,劝道:“你不是对手,连累主上分心。”
“又伤了我方一名高手,不派人顶上去,我担心血拳势不可挡。”
“该死的,我们要容血拳继续嚣张下去吗?”见血拳身痕累累,死活不倒下去,一掌门急道。
“谁去?你去。”
掌门脚步不动,似没听见。
“周沈两人上去,不到二十招,败下阵来,不比他们强,上去丢脸么?”一人喃喃道。
众人听在耳里,心里所想不同,有些人装作听不见,就是不开口,输了,面子不要的么?
“要不阁下你去试试?”
“不行不行,连铁长老也不是对手,我这铁长老手下败将就不献丑了。”
“血拳所习血煞手一改偏激法门,先伤己再伤人,炼体有成后,分数次燃烧体内血液,突破真气功力。”
“自带的真气沾染血气,中招者生不如死,在江湖百万功法一书掌法一篇上记载。”
“临死前的反扑,盟主,容老夫出去教训这小儿一顿。”一老人心急道。
“郑老,不要心急,此等插标卖首之徒不用劳动郑老出手,派几人上就行。”一位与郑家关系密切的掌门怕郑老出事,好心劝道。
老人身形微胖,圆脸上说起魔徒闪过狰狞之色。
心道:“魔教快完了,我家再不出手就晚了,无论如何,都要在此次灭魔中为我家搏个名头。”
老人不见上官傲回应,等了一会儿,直接转身走向前线。
“郑老,不要轻举妄动。”
“郑老,你不要冲动。”一位身着青衣的掌门欲拉住郑老道。
“盟主,你劝一劝郑老。”
上官傲不做回应,众人无法,进退两难,一边是现霸主上官家,一边是前霸主郑家。
此时血拳一人身临最前线,一身拳意流淌一地,气势滔天,与他对敌的宗师董成感到重压加身。
董成中了血拳一拳,护体罡气立碎,内脏几乎破碎,暗道:“血拳的拳意为何不见魔道功法常见的狠毒诡谲,剑走偏锋,根基牢固扎实。”
“血拳的实力与传闻中的太不符了。”一正道宗师压下一魔道宗师,有空观察场上情形,传音道。
“血拳疯了,这么出力他想死吗?”一魔头望着血拳与正道宗师的交手情形道。
“你还不了解他,疯子一只,所以没几个家伙敢招惹他。”
“血拳又疯了,疯魔至此,正道不舍掉几条命,留不下他。”
“血拳彻底疯魔了,以战炼意,拳意几乎通神,再不阻止他,怕有一位拳道大宗师现世。”从前面回来的一位宗师不顾仪容道。
“这怎么可能?血拳门何来的底蕴,令他成为大宗师?”
“陈掌门你忘了,血拳凭一己之力打出的血拳门,他能做到这一点我不奇怪。”
“郑老怎么样呢?”那一位着青衣的掌门急道。
“郑老他死了。”
“谁干的?”
“是血拳。”
“这不可能,无论血拳多强,以郑老的实力自保无虞。”着青衣的掌门不承认道。
一人感到不可思议,传音道:“血拳有这么强?”
另一人回道:“不然你怎么解释郑老他一去不回。”
“我还是无法认同,他是郑家老人,虽不是嫡脉,但得授了一气歌的前四篇。”
“以他身怀一气歌前四层功力,真气浑厚远超其他家族出身的庶脉宗师,血拳怎么做到的?”
“谁去阻止血拳?”
众人脸色不定,打量在场的其他人,默默无声,等等看,总有人出头。
“门主,江湖盟的人快杀进来了。”一名血拳门弟子跑了进来,不知敌人还是自己染红衣衫,见门主醒来,说道。
“你们不用劝我了,我不会逃,我创血拳门,秉持血战求生性念,宁死不偷生,你们愿随我来此,以偿我教授之情。”
“门主,你身上的伤?”
“一点小伤,我可不愿叫江湖盟的家伙们失望。此时出去一战,死得轰轰烈烈,才不负此生。你们随意,去吧,或许有一线生机。”血拳起身走向洞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