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乎的酒菜很快就一一端上,刺史府中的墨香难得被酒菜的香气掩盖掉,朱并满意地打量着陈家的幼麟,朝陈登开口道:“想必过不了几年,元龙家中长辈便要举你为孝廉,如何,在那之前可有意在我下邳附近几县去学习学习?早就听说元龙曾多次去乡间田垄与百姓咨询农耕一事,与其纸上谈兵,倒不如去亲自任个一官半职?”
陈登端着酒樽摇了摇,旋即一阵苦笑,谢绝了朱并的好意道:“有劳刺史替在下分心了,不过身处徐州多年,在下也渐渐有些厌倦了这里的风景,此番回家后便打算与家中长辈相商,先往洛阳一趟拜访那边的大家名师,因为不群的关系,在下打算去洛阳后继续东行,看看那位济南相治下的济南如今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北上洛阳,然后去济南看看,做出这个决定,可以说是陈登一时的心血来潮,不过或许他心中想去看看天下的念头也作用不小。
再加上荀幽在石中村的表现,更坚定催生了他的这个念头,他想去亲眼瞧瞧济南是否真如传言所说般安详富庶。
“倒是可惜了,不过既然想多走走,多看看,我倒是支持元龙这个决定,不趁着年少身强力壮时去看看大汉的天下,老来多灾多病时可就有心无力了。”朱并尽管有些遗憾,不过陈登既然有此主见,他还是支持的。
一顿简单的酒食,觥筹交错间,朱并从陈登的口中大致了解了石中村的近两年来令人发指的残酷血祭事实。
不过事关一村百姓,全部关押或者尽数处死似乎都有些极端,思来想去后朱并最后还是决定暂且收押石中村的百姓,打算教化一阵时间后将其各自分到邻近村落,嘱咐各乡长县长留心看管。
是夜,荀幽并没有去糜府过夜,因为救下陈登性命,有恩陈家的缘故,他招架不住陈家的热情,与魏延留在陈府住了一晚。
翌日他起得很早,习完剑带着魏延出门的时候,恰巧撞见了同样晨起的陈登。
这也是为何下邳县外,一座普普通通的深山中,除了他与魏延外,陈登也在这里的缘故。
看着坟土上新立不久的石碑,陈登有些沉重,缓缓道:“萍乡候?这里竟是龚刺史葬身的地方?怎会如此简陋?”
荀幽让魏延替他点燃手里的三柱香,朝身前简朴的坟包郑重鞠了三躬。
当初这位青州刺史没去理会刘焉行贿的金银财帛,反而对当初还是白身的他们以礼相待,如此两袖清风的一地刺史,文能治土,武能亲自披挂上阵随军抵抗黄巾。
单凭这点,值得他诚心诚意献上三炷香。
起身后,荀幽看着一脸不解的陈登,与他解释道:“我派文长去寻过龚刺史的幼子龚宁,龚刺史执意如此,再加上他的发妻也是如此要求,想必葬在家乡,魂归后守得这么一方乐土,也是他生前所愿。”
从魏延手中接过了一坛早就备好的老酒,荀幽揭开坛盖,将香气四溢的酒水尽数洒在龚刺史的坟头前。
“生前刺史多病,好酒之人却难得饮酒;死后了无牵挂,一身轻松,当应畅快豪饮。”
“夫人年事渐长,而小宁年幼,我当与子仲相言,替我在徐州多多照看刺史家室,望刺史于九泉之下也无需忧心。”
“主公于济南诸事繁杂,此番不能来此祭奠,兴许日后在下也不能年年都来相见,不过但请龚刺史放心,不论如何,我与主公保证,年年都会遣人于清明时分,奉上美酒一坛,尽数撒于刺史坟头前,以报当日青州之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