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老师把想吐槽的话藏在心里，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小予，你觉得小唐的棋力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她以前的功底就不差，这次下棋的时候，我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她的进步。”
吴予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嗯，自从上次参加职业初段赛遇到了陈默之后，她就变得更加努力了。”
徐清老师点点头：“升段赛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这段时间如果能稳住的话，升到二段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初段到二段，对于职业棋手而言，这也是一道坎儿。
很多年轻棋手在定段赛成功晋级之后，刚刚进入职业赛场，完全不适应职业赛的风格和压力，在升段赛等一系列区域比赛中直接就是一长串的连败，有些人顶住了压力勇往直前，也有人扛不住压力当场摆烂。
而在徐清老师眼里，被她寄以厚望的唐文静显然不应该是前者，她应该像吴予当初那样，无痛升段。
当然，没有挫折也未必是好事儿，吴予参加世界赛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呢。
“老师，你准备什么时候收了小唐啊？”
吴予好奇询问。
徐清老师在很早之前就跟她透露过想要收徒的事儿，但每次吴予问起来的时候，徐清老师都说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吧，看看这次升段赛的情况。”
徐清老师随口说道：“要是能顺利升到职业二段的话，那我就问问她是否愿意拜师。”
说话的同时，她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吴予。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
“先看看你这次参加世界赛的情况再说吧，要是继续连跪，我哪还有心思收徒啊。”
但话到嘴边儿又停下了。
这种话除了给吴予增添压力之外，什么用处都没有，这丫头的抗压能力本来就挺一般的，还是别再给她添堵了。
“你坐过来，陪我一起看陈默和路路的对弈。”
徐清老师招了招手。
“好嘞。”
吴予乖乖坐了过去，抬头扫了一眼双方的棋形，迅速判断出形势：“白子就剩下一口气在垂死挣扎了，好可怜喔。”
“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通过这盘棋领悟多少。”
徐清老师轻声说道：“这盘棋对路路而言，完全是意识对弈，在抛开脑海中擅长的所有棋形、棋路、棋风之后，纯靠意识来判断该怎么下……说句不客气的，路路的底子可比你强多了。”
“意识对弈……”
吴予一怔。
“这是陈默给路路提出的指导方案，在陈默给予的压力下，用自己的意识、经验去碰撞，之后再复盘分析总结……只要撞的次数够多、经验积累够了，新棋自然也就随之诞生了。”
徐清老师感慨道：“这种指导方案闻所未闻，但我仔细想了很久，确实蛮适合路路现在的状况，只是……她可能要吃苦很久了，但愿她能撑得住吧。”
“……”
吴予没说话，安静的看着电视屏幕上、毫无章法可言的黑白两子。
看着看着，小姑娘忽然觉得还津津有味的。
与路路以往的比赛手法不同，她在这盘棋里表现出来的水平很‘一般’，最多也就三五段的水准，看似减弱了许多，但值得一提的是——这盘棋完全看不到以往那个强势的路路，她就像是个刚开始学走路的小孩儿一样、跌跌撞撞着不断摸索。
“咦？”
吴予忽然一怔。
只见电视画面里，当路路将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形成一处‘劫’的时候，陈默却忽然伸手将那枚白子提走，随手扔了出去。
“这种情况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徐清老师解释道：“每当路路下意识用出以往的棋时，陈默都会把她的棋扔出去，逼着她去找一处更适合落子的位置。”
“喔……还挺有意思的。”
吴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陈默倒是没这样教过她，只会在对弈结束后，复盘的时候特意提出来，让她发挥想象力，去思考另一种更有利的可能。
……
很快，对弈结束。
陈默和路路走出来后，就直奔会议室，徐清老师和吴予也赶忙跟过去。
会议室里。
陈默非常详细的讲解了刚刚那盘棋存在的许多问题，路路则是很认真的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记录，准备晚上思考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徐清老师和吴予也是时不时地点头赞同。
“陈默，你的指导能力确实很强，确实配得上一万的时薪。”
路路开口说道。
她甩了甩有些酸软的手腕，低头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很多关键点，回想起这盘别具一格的指导课，嗯……难怪连自家老师都这么称赞他呢，这水平确实不一般，他指出的每一个关键点都直击要害。
一万块的时薪，很值得。
“那肯定的，如果配不上时薪，那我也不会跟你要。”
陈默笑了笑，随口说道：“倒是你，在此之前有没有觉得挺亏的？”
“那倒没有。”
路路摇摇头，她当然不会说自己当时是想着‘扶贫’，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有钱呗，没必要在乎这一点儿。”
这话，陈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
下棋+复盘，拢共用去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虽然下棋很痛苦、但进步却很快乐的路路，非常大方的给他四舍五入，然后非常潇洒的扬长而去。
【叮！到账三万元！】
这就是有钱人的豪爽，不服都不行。
“忽然觉得参加职业初段赛好亏啊。”
陈默毫不客气的收下这笔钱，并发出感慨。
算上之前的那盘棋，路路已经转给他五万块钱了，这刚好是职业初段赛第一名的奖金。
还记得当初参加初段赛的时候，自己接连下了二十盘棋，才赚到了五万块钱，而现在，两盘棋就能赚到这么多，出手费直接翻了十倍，简直是恐怖如斯。
“你就是贪心不足。”
吴予没好气的说道：“当时参加初段赛的时候，你还说这么简单就能赚到五万块，简直跟白捡的一样。”
“事实证明，唯有抱紧富婆的大腿，才能真正做到白捡。”
陈默看着手机里的转账款，真香了。
“抱大腿？”
吴予一怔，脑海中浮现出自家闺蜜那双修长玉腿，再幻想到陈默抱着自家闺蜜大腿的画面……小姑娘不淡定了，气的踢了他一脚。
“你又怎么啦？”
莫名被家暴的陈默，露出了一脸的茫然。
“怎么啦？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啦？”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你都要抱我闺蜜的大腿了，还问我怎么啦？我们才在一起第一天啊，你就敢想这么大逆不道的白日梦，以后你会做出多么过分的事情，我真是想都不敢想，呸，渣男！”
陈默：？？？
他只是随口感慨一句而已，这很难理解吗？
……
陈默很认真的解释了自己绝对没有觊觎她闺蜜、只是发了一句对有钱人的感慨而已。
但小姑娘却表示：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也休想哄好我，除非让我赢一盘棋！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赢过陈默了，呜呜呜——）
陈默没办法，只好妥协。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像是谈了个女朋友，更像是养了一个叛逆期的女儿。
当然，他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这要是被小姑娘听到了，那以后就别想亲亲了。
“别墨迹了，赶紧来下棋。”
瞧见陈默妥协后，吴予兴致冲冲的拉着他去棋室练棋，并美名其曰——棋道顶峰之战！
陈默不禁心想：就你那棋力，还顶峰之战呢，传出去容易笑死人的。
路上遇到了徐清老师，吴予还非常热情的邀请她观赏自己是如何击败陈默的。
“我对你们小情侣的游戏不感兴趣，你们自己玩去吧。”
徐清老师一眼识破，摇摇头，转身就回了办公室。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太清楚小姑娘这时候是什么心态了，人生中第一次谈男朋友哎，可新鲜了，见到谁都想显摆一下，顺便给对方喂一嘴的狗粮，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吃。
吴予也不在意，就拉着陈默去了棋室，然后，开始了她所谓的‘棋道顶峰之战’。
……
回到办公室的徐清老师，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迟疑片刻，打开电脑、搜索即时监控系统，熟练地打开了其中一个镜头，正是陈默和吴予经常去的那间棋室。
虽然并不想吃狗粮，但闲暇之余实在有些好奇陈默打算怎么下这盘棋。
“一个超九段的顶级棋手，为了哄女朋友开心，不惜输给六段的女朋友……啧啧啧，还真是够宠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徐清老师自言自语。
陈默和吴予的这段感情，她也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从最初认识陈默、听到吴予描述跟他一起经历过的种种事迹的时候，徐清老师就觉得，那家伙如果不是刻意伪装的话，应当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后来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
陈默从她手中接过了指导吴予的机会之后，就一直非常的认真负责，他总是能非常细心的帮助吴予总结遇到的所有问题，也会非常耐心的引导她去克服困难，并想方设法的帮助她培养自信、提升棋力。
也正因此，吴予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曾经连续三年压制她的路路给击败了，实现了华丽的逆袭。
不单单是棋力的进步，更重要的是，他让这个一直封闭内心、郁郁寡欢的小姑娘，终于有了热爱生活的理由，开始变得阳光、开朗、自信、勇敢，变成了一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子。
而现在——
这两人终于走到一起了。
小姑娘非常的依赖陈默，这一点就连徐清老师都看的出来。
而陈默也总是很温柔的回应她的依赖和撒娇，从不让她内心的小期许落空。
“也不知道他们这段关系能维持多久。”
徐清老师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但愿能够长长久久，不然的话，小予肯定会很难过的，她现在有多幸福，分手了就会有多伤心，唉。”
她很看好这两人最终走到一起，但又知道，爱情这种东西是无法勉强和将就的，若是缘分到了，那自然会走到一起，可若是有缘无分，那就算把他们绑在一起也没用。
“算了，没必要想太多，最终能不能走到一起，并不是现在就能看出来的，以后还很长。”
徐清老师摇摇头：“明天路路过来的时候跟她说一声，让她平时多跟小予沟通，免得这对第一次谈恋爱的小情侣，在感情里处处碰壁……算了，让路路沟通好像没啥用，那丫头自己都没谈过男朋友呢。”
她忽然想起来，路路从来没谈过恋爱，就算吴予跟陈默真的闹了矛盾，路路好像也帮不上忙，嗯……不帮倒忙就已经很好了。
“算了，还是看棋吧。”
思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干脆不再去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嘛，还是先看看棋吧，闲得无聊解解闷。
半个小时后——
“嗯？陈默这棋……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徐清老师忽然眉头一皱，连忙回放陈默的落子顺序，片刻后，她的眼神变得古怪：“我还以为陈默会一直无条件宠溺小予呢，还担心小予在这种相处模式里时间久了，会不会变得恃宠而骄，最后把陈默彻底惹恼、然后闹分手呢……现在看来，我是纯纯的想多了。”
凭借着纵横棋坛几十年的经验，她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盘棋陈默必败。
从表面上看——
陈默确实很宠溺吴予啊，不然的话，堂堂的顶级九段棋手、大宗师级别的人物，怎么可能输给吴予这种小趴菜呢？
但如果仔细研究的话，就会发现，陈默之所以会输掉这盘棋，并不是因为他故意相让，而是……
……
棋室里。
小姑娘先是舒舒服服的享受着陈默的无条件宠溺，可当她不经意看去的时候，却注意到陈默嘲讽的眼神。
最开始，小姑娘并不知道这嘲讽是怎么回事，只是隐隐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直到她低头看向棋盘的时候，才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从始至终，陈默都没有用他自己的棋，而是用的……吴予一个月前的棋。
也就是说——
小姑娘以为自己狠虐了陈默一顿，但实际上，她虐的并不是陈默，而是她自己。
一想到自己刚刚还小人得志般的挑衅他、说他今天的棋好臭喔……小姑娘就尴尬的想要钻进桌子底。
“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的棋太垃圾了，没能给你带来愉快的对弈体验。”
陈默故作彬彬有礼的说道。
顿了顿。
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摆摆手：“不行啦，年纪大了，棋力越来越垃圾了，我的心里好难受啊，为什么我会下出这么一手臭棋？一想到这儿，我就感到羞愧极了……”
看起来很谦虚的样子，但……
“陈默！！！”
小姑娘无法忍受这种当面羞辱自己的行为，直接站起身走了过去。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收拾’这家伙呢，就被陈默直接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
“小予，不管怎么说，我都满足了你想要赢一盘棋的愿望，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该满足一下我的愿望了？”
陈默低声说道。
“什……什么愿望？”
忽然被抱住的小姑娘，完全忘记自己刚刚为什么生气了。
“当然是今天早上做过的事情啊。”
陈默说话的同时，直接埋头印在了她那水蜜桃般粉嫩的樱桃小嘴上。
“唔……”
小姑娘没想到他会突然亲亲，愣了下，然后不自觉的就开始配合起来。
而正当她沉浸在亲亲的快乐时，陈默却忽然停下了。
小姑娘疑惑的睁眼看去，只见陈默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怎么不甜了？我记得早上很甜的呀，唔……还是草莓味的。”
草莓味儿……
小姑娘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己放在桌上的米白色小包包，迟疑两秒，伸手指了指，小声说道：“那里面有…有糖，草莓味的。”
其实她本来可以不提醒的，但……
跟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的时候一样，当陈默主动去‘解锁’某种亲密行为的时候，过于依赖他的小姑娘，往往会表现的比他更加热情主动。
感谢【妖上天】老板打赏的700点币~
非常抱歉，这章写的有点儿无聊在（艰难的过渡阶段），我再好好构思一下后面的剧情（有点卡文，允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