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笑着说道：“再说了，这事儿曝光出去之后，正好赶上《心动》第四期的播出，肯定又是一大波的流量进账，对节目而言，百益而无一害……
王哥，您仔细想想，我现在这么一个废物油腻男的人设，得多劝退那些追恋综的观众啊？说不定现在只是热度高，实际上已经劝退了一大批观众呢，热度并不等同于流量转换，这个道理您比我更清楚……可要是人设发生反转，那大家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思，肯定还得再多看几期……”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王志海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正好我这会儿在开会，我把这个事儿说出来，让大家帮忙分析分析，晚点再给你回复，你看怎么样？”
“行啊，那就麻烦王哥了。”
陈默笑了笑，随后话锋一转，叹气道：“王哥您可得帮我说说话，现在的网络舆论实在是太猛了，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我怕我某天会突然扛不住，就把当初的事儿给招供了……”
招供？
招什么供？
还不是当初双方合作当演员的事儿！
一旦这种事情曝光出去，而且还是由当事人亲自曝光，那这档节目……
王志海那边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时，已经换了一种语气：“行，你放心吧，这事儿王哥心里有数，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先前还只是说，找大家分析分析，现在就直接变成‘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这一前一后的态度，差距可是相当明显。
……
“谎言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要想继续瞒下去，那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挂掉电话，陈默的脸上露出笑容。
跟节目组的合作中，他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乙方，其实并不是弱势的一方，相反，当他掌握了一定的主动权时，完全可以反过来拿捏甲方，在不涉及到利益争端的情况下，足以让甲方不得不妥协。
《心动小屋》是一档素人恋综节目，主打的就是‘真实’两个字，别的可以是假的，但感情一定得是真的。
如果找演员这个事儿曝光出去的话，那么，观众们立马就会开始怀疑，既然有演员，那是不是还有剧本啊？
而一旦怀疑到‘剧本’这种敏感的东西上，那这档节目基本算是彻底做废了。
眼下——
借着陈默的这股热风，《心动小屋》的势头直接压过了同期的所有恋综节目，如此一来，陈默也就成了这档节目里的核心人物，也就相当于电视剧里的顶流，看似只是个演员，实则决定了整个项目的生死，一旦塌房，这个项目轻则元气大伤，重则直接人间蒸发。
这也是当陈默向节目组导演王志海提要求时，对方为了利益考虑，就只能答应的原因。
“谎言是把双刃剑，成也谎言，败也谎言……真诚才是必杀技呀。”
……
在跟导演王志海这边‘友好协商’过后，陈默思考片刻，又给‘奇点小说网’那边对接的责任编辑打去电话。
相比起十点半还在加班的王志海，奇点小说网这边的工作压力明显要小很多，当陈默打去电话的时候，对方已经准备躺床上休息了。
“青稞大大，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陈默开门见山的说。
‘青稞’是奇点小说平台负责与陈默对接的责任编辑。
“随便大大，您请说。”
作为夏国最大的网文平台的编辑，青稞的态度却非常客气，毕竟，这位可是今年注定的新人王，是他轻轻松松完成KPI的职场至宝。
“青稞大大，您太客气了。”
陈默想了想，问了一句：“最近微博上爆火的《心动小屋》，您关注了没？”
“我没有微博，不过《心动小屋》我还是关注了的，是一档很有意思的综艺节目。”
青稞回答的同时，内心有些疑惑。
他不明白，这个日销几十万的大佬，为什么跟自己打电话问这种问题，总不能是闲得无聊找自己唠嗑吧？或者是随便找个开场白先尬聊一会儿？
“那您对本季争议最大的男嘉宾‘陈默’怎么看呢？”
陈默又问。
“呃……”
青稞眉头微皱，思索了会儿，回答道：“我觉得还好啊，学历事业这方面暂且不提，就单说跟女嘉宾的互动这一块儿吧，虽然网上很多人都说他表现的很油腻，但我却觉得，他表现的虽然有点尬，但并不是油腻，更像是没谈过恋爱的表现……”
还行，态度挺客观的。
“是这样的，嗯……”
陈默的语气停顿了下，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就是陈默。”
自报家门这种事情，总觉得有点莫名羞耻。
“……”
电话另一端沉默了很久：“随便大大，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陈默似乎是知道他会这么说，叹了口气：“青稞大大，我没跟您开玩笑。”
对面这次沉默了许久许久。
“随便大大，您希望我们奇点怎么做呢？配合你趁机打一波新书宣传？恕我直言，您目前在网上的口碑……不是很理想，这种时候打广告，固然会取得不错的效果，但同时，您也会面临极大的压力。”
青稞语重心长的说道。
黑红也是红！
这是目前整个互联网圈都认可的一个观点。
别看陈默现在已经上升到被网暴的地步了，看起来一副声名狼藉的样子，但青稞毫不怀疑，如果这时候把新书发出去的话，凭借着《斗破》不俗的质量，绝对能吸引来一大波圈外网友，哪怕只有1%甚至1‰转化成了读者，那也是极其恐怖的数量。
青稞是‘奇点小说网’的责任编辑，按理说，他站在公司的利益立场上，不应该说这些话才对，但他觉得陈默是个难得的网文作者，以一介新人的身份，发布的第一本书都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以后的事业前景肯定是难以想象的，完全没必要死磕这一波黑色流量。
“青稞大大，我理解您的好心，但我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陈默无奈的叹了口气：“《心动小屋》节目组会以发布花絮的方式进行炒作，而我在小屋里写作的那段剧情，也会被剪辑进这段花絮里，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两三天的事儿了……《斗破》肯定是瞒不住的，不是我想借机炒作宣传，实在是节目组那边不愿意放过我呀！您想想看，我一介普通人，拿什么跟娱乐圈的资本抗衡？”
“唉，随便大大，您也不容易啊。”
青稞长叹一声。
见惯了太多爽文剧情的他，立马就脑补出了陈默面对‘娱乐圈资本强权’的辛酸和无奈。
“是啊，我可太不容易了。”
陈默又是重重叹气，随即话锋一转：“青稞大大，我是这样想的，既然我反抗不了，那我就得想办法为我自己谋利，其实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这种炒作宣传能让《斗破》的成绩更上一层楼的话，那就不全是坏事了。”
“随便大大，您说得对。”
青稞表示非常认可陈默的观点。
“青稞大大，上次您跟我说过，公司这边正在商讨关于开发《斗破》IP的事宜，我是想着，如果能借助这次的机会把《斗破》彻底炒作起来，那这个IP也就跟着值钱了，到时候不但我能得到更多的版权费，公司也能将其作为一个招牌……当然，您作为一手缔造出这款神作的责编，肯定也少不了好处的。”
陈默先是讲了下‘三赢’的观点，但紧接着又是重重叹气：“可是我担心啊，我现在的名气太差了，如果让那些仇视我的人看到我的书居然这么赚钱，肯定会羡慕嫉妒恨，说不定会组团举报我……所以，我希望您能跟公司那边商量一下，给我这本书加个豁免特权，避免因为被举报的次数太多，导致被智能审核系统给强制下架了，您看……方便吗？”
“方便！那可太方便了！”
青稞毫不犹豫的说道：“随便大大，您这本书写的太好了，内容完全是符合国家规定的，没有任何擦边球行为，现在又是网站的一面招牌，如果网站连自家的招牌都保不住，那也太打脸了……您放心，我现在就给主编打电话，明天刚好有总编的会议，到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把会议结果专打给您。”
“青稞大大，这可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便大大，您太客气了，您为我带来了这么好的一本书，是我该感谢您才对！”
“青稞大大……”
“随便大大……”
……
陈默在安排好一切后，照着笔记本重新梳理后续的计划，反复推敲、确定了几遍之后，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他开始考虑接下来是加会儿班、还是洗漱准备休息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吴予打来的视频电话。
“我到家了！”
电话刚一接通，吴予就跟他报平安了，还给他看了看自己身后明亮的宽敞客厅。
虽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但陈默大致上也能判断出来，单单这个客厅的面积，应该就比自己租住的整套公寓房还要大很多，这也大大的激发了他要买一套大别墅的想法。
倒不是攀比。
作为一个极简主义者，陈默在物质方面几乎没什么追求的。
他只是不希望让这个小姑娘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受委屈而已，就像这次的舆论风波一样，人家自己上节目，凭着超赞的颜值得到了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结果就因为跟自己暧昧，被全网质疑眼光/脑子有问题，这可真是让人火大。
“到家就好。”
陈默说道：“我已经跟《心动小屋》节目组、奇点小说网都联系过了，他们一致觉得我们的计划很棒，非常愿意帮我们实现，所以，接下来咱们就静等后续即可，你也不要再担忧和胡思乱想了。”
“哇偶~你也太快了。”
吴予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你会明天再联系呢。”
“宜早不宜迟嘛，趁着还不算太晚，我就赶紧联系了一遍，免得明天再联系的时候出现了什么偏差。”
陈默解释道：“现在是争分夺秒嘛，尽早安排，万一后面发现哪里有遗漏的话，也可以及时修正，免得出现误差。”
“嗯嗯。”
吴予认同的点点头。
陈默瞧着她那边有些过分安静，于是好奇询问：“小予，路老板没在家吗？”
“她在家呢，不过……”
吴予偷摸的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很小声的说道：“她很生气，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呃……”
陈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没猜错的话……
呸，这事儿完全不需要猜，用屁股想都知道路路为什么会生自己的气，她这么宝贝自家闺蜜，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出现有所不满，结果现在又被自己给连累了……能高兴才怪。
“那明天……”
陈默迟疑了下，轻声询问：“明天……你准备怎么安排？”
他现在可不敢再提去围棋馆的事儿了，吴予跟他不一样，他可以像个得道高僧似的不在乎外界的纷纷扰扰，在闹市中聆听自己内心的安宁，但自家小女友做不到啊。
她可以不在乎网络上的声音，但她不能不在乎自己身边的声音，尤其，她还是个脸皮薄的女孩子。
好不容易才走出社恐，陈默可不想再让她退缩回去。
“明天啊……”
吴予抿着嘴想了想，眼睛转了转，看向手机里的陈默：“你觉得呢？你想怎么安排？”
她其实是想‘躲’几天的，但又怕说出来会显得自己太怂了，可要是硬着头皮去棋馆的话，又不太想去……于是思索了半天，就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陈默了。
“要不然，咱们就在家里下网络围棋好了。”
陈默说道：“我这里也没有棋盘，不然的话，你来我这儿下棋也行。”
虽然网络围棋也很好，但隔着屏幕教学，终究是比不过面对面教导的效率高。
“为什么不是你来我家下棋呢？”
吴予旧事重提：“我家里有棋室的，很方便，而且我还打算睡前跟路路商量一下呢，虽然她因为这两天的事情有点生气，但如果只是下围棋的话，她应该会答应的。”
“还是别了吧，我怕她会打我。”
陈默苦笑：“路路可是市级散打比赛的冠军，她要是想打我的话，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太狼狈了。”
“有我在，肯定不会的。”
吴予非常自信的跟他保证。
陈默咂咂嘴，目光看向窗外天空上的明亮月光，没吭声。
“你要是真不敢来的话，那我买一套棋盘和棋桌送你家去？”
吴予见他不说话，于是又提出另一种解决方式。
“我这儿空间太小了，怕是不太方便啊。”
陈默有些为难。
他租住的这套公寓房本来就面积不大，所以他都是尽可能的减少在生活中增加实物，尽量保持着‘空无一物’的状态，这样看着还舒服点。
要是再搞一张棋桌的话，那又得加两张椅子，嗯……太拥挤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吴予有点不乐意了：“反正我就两个要求，第一，下周就是国内选拔赛了，我必须稳住状态，最近几天练棋都不能停的。第二，我不接受网络围棋，偶尔玩玩还可以，但练棋不行，我没办法习惯。”
“……那还是我去你家吧。”
陈默迟疑了下，还是做出了妥协：“我被打一顿倒是没什么，但你练棋不能耽误啊。”
这也算是比较另类的舍己为人了吧？
“哇偶，你这话说得……我可太感动了。”
吴予故作感动。
陈默没理会她，转移话题：“咱们现在说好没用，你得跟路路商量才行，你先跟她说清楚，如果能得到她的同意，你就再跟我商量明天具体该怎么安排，要是她不同意就算了，嗯……不同意的话，我去买一套棋桌好了，放在书房里应该也还可以。”
书房的空间也没多大，但好在他这个名为书房、实则连个书架都没有的房间，还是蛮空旷的，除了一张电脑桌、一张电脑椅、一大堆零食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嗯嗯嗯，我会跟她商量的。”
吴予连连点头：“我们每天洗完澡躺床上准备休息的时候，都会聊一会儿夜话，我那个时候跟她商量就行了。”
“好。”
陈默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提醒道：“小予，你在跟她商量的时候，记得态度别太强硬了，万一被她误会成是我怂恿的，那……我去你家会很危险的。”
“……”
吴予看向他的眼神充满怪异：“小默默，我刚刚一直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你是真的……怕挨揍啊。”
“市级散打冠军欸，一拳能把我打进CPU……啊呸，ICU的存在，我怎么可能不怕？”
陈默仰天长叹，用一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就去买一份意外保险，受益人写你的名字，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这点钱就当是对你的补偿吧。”
“别别别……”
吴予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正当陈默以为她会说‘呸呸呸，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时，就听见她说：“意外保险可以买，但受益人千万别写我的名字，不然的话，你在我这儿出了问题，警察怀疑我骗保的时候，我解释不清的……”
陈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