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双方的棋力差距太大了，仅靠自己的脑瓜，哪怕是站在上帝视角，也根本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往往，李万赫的一步棋，让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这步棋的用意，结果在几十手之后……豁然开朗！
如果没有解说员的话，普通吃瓜群众去看这样一盘棋，面临的压力简直跟小学生开学第一课——微积分，也不差多少了。
当然，值得一提的是——
能为这种高端局做解说的解说员，也不是寻常人物，这是两位被【世界围棋组织】邀请过来的退役九段棋手，曾经在世界棋坛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比赛开始了。
吃瓜群众们打开直播，找到解说员专栏，开始看了。
然后——
当一颗黑子正中天元的时候，两位老牌九段棋手瞬间就亚麻呆住了。
“这…这是个什么战术呢？”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讲解了。
“那个……”
其中一人硬着头皮开口说道：“看的出来哈，这位来自夏国的棋手呢，非常自信，开局直接锁定天元，这是要强势镇杀对手，不给对面留有任何喘息之机啊。”
另一人趁机说道：“天元起手，这是一种充满挑衅意味的……手段，开局直接锁定天元，以此展开进行布局，这会让对手感觉到强烈的威胁……”
“这是一种非常极端的战术，我不理解陈默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招固然能威胁到对手，但同时，也会让他自己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陈默的天元起手，必定会迎来李万赫的无情反击，这意味着，他们的冲突极有可能会迅速爆发，不再像以往的传统围棋那样，先布局、再搏杀……”
“边布局、边搏杀，这是非常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双方谁都不可能如愿完成布局，谁都得不到对自己最有力的棋形，只能见招拆招……”
两位九段棋手运用一生所积累的经验和知识，想尽办法的去解释这步棋的用意，以及未来很可能会出现的棋局。
但——
事与愿违。
面对陈默的‘挑衅’，李万赫丝毫不加理会，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布局，同时时不时地‘骚扰’对方。
而每当李万赫用棋子干扰的时候，陈默也总会非常慷慨的给予反击。
双方不断地发生小摩擦，就像是两个在互相试探的拳击手一样，出一拳，不论能不能命中，都要迅速退开，免得遭到对方的雷霆打击。
这与两位解说员的‘预言’完全相悖，甚至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直播间的吃瓜群众们都快笑傻了。
“这两位真的是九段棋手吗？段位该不会是花钱买来的吧？”
“哈哈哈哈，我怀疑，他们是跟陈默、李万赫约好的，这节目效果是真心不错……”
“啪啪啪啪啪啪……听到了吗？是被疯狂打脸的声音！”
“笑死了，还说什么很快就会爆发冲突，结果到现在，一个小时过去了，双方还在猥琐发育……”
“不得不说，夏国的这个新队长是有点东西的，好几次露出致命弱点，李万赫愣是没敢动手，白白错过了好几次机会。”
“致命弱点？错过机会？你信不信，一旦李万赫真的动手了，陈默绝对能让他吃个大亏……还知名弱点呢，世纪天坑还差不多。”
“哈哈哈哈笑死了，两人都在给对面挖坑，结果谁也不往坑里跳，最后没办法，只能自己把坑再给填上，免得把自己给坑了。”
“铃木沙树是真的不行啊，去年铃木沙树跟李万赫对练的时候，李万赫一套连环猛攻，直接把他给打懵逼了……结果现在，对手换成陈默，李万赫愣是不敢往上冲。”
“主要是陈默下的太谨慎了，他前几天跟铃木沙树对弈的时候，不到十分钟就结束战斗，但是现在呢，李万赫用时四十分钟左右，陈默用时二十分钟……”
“我仿佛看到了两个老六……到底还打不打啊？我都看困了。”
“看两个猥琐老六打架，真是既无聊又刺激，矛盾至极。”
……
不单单是观众们在议论。
世界棋坛的那些职业棋手们，同样在讨论这盘棋。
他们不但讨论，还通过自己的经验和理论去研究两位顶级棋手的每一步棋的深意。
这其中，也包括夏国-魔都-云奕围棋馆的两位老牌棋手。
“他们太谨慎了，就像是两个展开生死决战的武林高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率先出手，就必定会露出破绽，这破绽对普通人而言可能不算什么，可在同样的顶级高手眼里，单单一处破绽，就能瞬间发动致命一击，让其元气大伤……”
吴老先生缓缓说道。
“可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徐清老师眉头微皱，倚靠在舒适的沙发上，揉着太阳穴，轻叹道：“他们的算力太强了，到了这一步仍然还游刃有余，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这要是换成我，怕是很难熬得住。”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年轻人是真心厉害，在疯狂内卷的大环境下，早就超越了她这种老一辈。
李万赫的世界第一棋圣之名，可不是随便几个好事者吹嘘出来的，而是一场场战绩打出来、最终得到了官方认可的。
他是真正的顶级棋手，能镇压一个时代的那种，也是继吴老先生之后的第二位有资格称霸棋坛十几载的厉害人物。
当然——
现在他面临着要被截胡的危险，就像当初他以晚辈的身份，截胡了铃木沙树一样。
“放心吧，这场对弈不会就这样耗下去的，他们这反反复复的试探，并非是在做无用之功。”
吴老先生露出笑容：“把解说员那个版本关掉吧，他们两个的水平，还不足以解说这盘质量极高的棋局，换成那个什么纯享版，我来解说。”
徐清老师有些惊讶的看着吴老先生，然后笑着点点头：“能让吴老这么有兴趣，这盘棋还真是不一般啊。”
她很清楚，如果只是普通九段对弈的话，吴老先生是绝对没这个闲心的，他的棋力、见解、理论，早就已经超越了那些普通九段。
这就跟打农药一样，同为王者，你能说十星王者和百星王者是一回事吗？
也许，你某几个英雄特别牛哔，你懂一些套路和战术，你靠着这些东西‘偷鸡’上了王者段位……可要是真跟那些顶级王者对练，人家对这个游戏的理解力，能把你虐的当场心态崩溃、哭爹喊娘，那差距，可比黄金到星耀的差距大多了。
老棋圣吴镇山就是这样的存在，李万赫也是，铃木沙树勉强也算是入了这个门槛的。
同为九段，这三人，与宋琛、徐舟之流的普通九段相比，差距宛如云泥之别。
……
“刚刚的互相试探，陈默占了大约半目的便宜，李万赫的反应非常快，他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想要发动侵袭，连本带利的抢回这半目，结果没能成功……”
“陈默开始行动了，他发动了全面干扰，在保住基本盘的情况下，把余下的算力全部都用来进行干扰，从四面八方反复的去针对李万赫，他准备一点一点的活活磨死李万赫……”
“李万赫在算力上，明显是比不上陈默的，甚至可以说，双方的差距有点大，如果李万赫真的铁了心要在算力上死磕，那他必败无疑……”
“李万赫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不再对抗陈默的无底线干扰，而是直接做了个活征，准备以攻代守，这样一来，陈默就必须把算力用在对抗上，免得被吃掉一条大龙，自然，也就没有余力去发动全面干扰了……”
“李万赫只要铁了心的以攻代守，就能跟陈默打的有来有回，可问题是，他之前因为算力差距，被陈默占了太多便宜，双方此刻的有来有回，对他是极其不利的……”
“现在已经是进入白热化阶段，只差一根导火索，就要主动或被动的进入全盘厮杀环节了，他们的厮杀速度会非常快，会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决出胜负，然后官子决生死……”
“李万赫有些着急了，先前亏掉了太多，现在又陷入僵局，这让他很不好受，他现在必须想办法破后而立，否则，就会被陈默的风筝战术给牵制到死……”
“从这步棋开始算，李万赫开始铤而走险了，他这个棋形的走势……到底还是年轻了，他还是没忍住走了这一步，陷入了算力比拼，这对陈默而言，等于是正中下怀啊。”
吴老先生眼光毒辣，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盘棋的走势以及两位棋手的心理活动。
随着他的一声叹气，后知后觉的徐清老师，已经隐隐猜到了结果。
“李万赫会输？”
“输是肯定的了，他如果没有走这一步，避开算力比拼的话，或许后面还能有反击的机会，可一旦陷入算力对抗……他拿什么对抗？他的算力输给陈默一大截啊。”
吴老先生摇摇头，轻叹道。
徐清老师扭头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心里却隐隐猜到了一些秘密。
吴老先生……应该是比较欣赏李万赫的，他能从李万赫的棋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只可惜，李万赫不是夏国人，也不是他的弟子，不然，吴老先生必会感到非常欣慰。
说起来也蛮讽刺的……
吴老先生收了这么多徒弟，没一个能把他的衣钵发扬光大，反倒是外国的一个年轻人，对他的棋道极其崇拜，并以此为根基，成为当代第一棋圣。
眼下的这盘巅峰对弈，会以李万赫的落败而告终。
吴老先生的心情蛮复杂的。
作为一个夏国人，他应当为陈默的获胜而欣慰。
可作为一个棋手，看着继承了自己的棋道、如同另一个自己的年轻人落败，又有些淡淡的惆怅。
就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一样，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