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暗没有去拿那个只能接打电话的老式砖头机，而是看向手上的粮食机。白色的文字在屏幕上缓缓流出。

【韦尔奇.麦格文离开别墅，那里有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正在等待。】

【贴身男仆跟着上了车，马车缓缓启动，前往圣赛琳娜教堂。】

【马车很稳，座垫上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窗户上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墙壁上甚至有一个小小的酒柜。它看上去不像是出行工具，更像一间移动的客厅。】

等到电话铃声响起的最后一秒，吴暗拿起砖头机，按下接听键，放到了耳边。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如同下水道的污水般铺面而来。

“吴暗，你死哪里去了？我打给你的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为什么不来上班，你现在在哪，马上给我滚过来。”

我手机坏了，无法接听电话，刚刚买了个新的。

吴暗在心里涌出了无数个理由，但最后又在心里把它们删除了，和打游戏一样。

“我今天不想上班！”

电话那头的声音仍在喋喋不休，听见吴暗的答复似乎愣了三秒，然后才有声音重新传出。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从来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不，更没有人敢不接我的电话。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30分钟内出现在办公室内，否则你就不用来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倨傲和自信。

吴暗可以想象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嘴脸，经历了几年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但现在他第一次觉得那张面孔是那么色厉内荏，是那么虚张声势，是那么滑稽可笑。

“我说，我今天不来上班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许久之后才传出略显低沉的声音。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迟到一分钟扣一个小时的工资，迟到半个小时扣一天的工资，迟到一天扣三天的工资，无故迟到算旷工，扣除当月所有工资，你想扣掉这个月所有的工资吗？”

“那都是你们制定的规则，现在我要求按劳动法计算。”

吴暗听着电话那边的咆哮，缓慢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错觉，感觉自己的大脑似乎也在手机上输入了一段文字，然后操作着自己的嘴巴说出来。

“别拿法律当挡箭牌，这里我说了算！”

电话那头声音一转，突然变得柔软起来，仿佛吴暗家的长辈。

“你还年轻，不要学坏了，趁着年轻勤奋工作，多锻炼锻炼是好事，你们就像早上刚升起的太阳，有着无限可能，千万不要放纵自己，不要像我们一样，年纪大了，想加班身体都不允许。”

电话那头的声音语重心长，充满了慈祥和敦敦教诲。

“年轻人要敢吃苦，多吃苦，主动吃苦，这样才能有成就。你看我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出国了，我早上还在床上刷手机，就看见他发朋友圈，在新乡大学的图书馆刻苦学习，这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精神风貌。”

“小吴啊，我一直都是很看好你的，同事们也都说你是一个好人，只要把心思用在工作上，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有前途的。我一个小时几千块钱的收入，还花这么多时间给你打电话，就是不想看到你这样的年轻人误入歧途。现在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好好聊聊。”

“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也不要一时冲动，会酿成大错终身后悔的啊！”

吴暗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位王总，认识到它还有如此和蔼可亲的一面。

那个粮食机上，文字还在缓缓跳动。

【韦尔奇.麦格文进入圣赛琳娜教堂，主教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祈祷仪式。】

【不是周末，也非晚上，教堂人很少。】

【韦尔奇.麦格文找到一个靠后的座位，跟着主教的声音开始默默的祈祷。】

【弥撒仪式结束，信徒们开始排队告解，并在路过奉献箱的时候投下自己的金镑。】

【很快就轮到了韦尔奇.麦格文。】

电话里依然回荡着王总的敦谆教诲，吴暗看了看手机上跳动的文字，深深的吸了口气。

“很抱歉，王总，我有点事，很重要。我先挂了，有时间再聊。”

“年轻人就要有感恩之心，感谢给你工作的人，感谢给你机会的人，感谢你遇见的优秀领导，感谢。。。你说什么？”

王总正滔滔不绝的传授着人生大道理，突然听到话筒传来冷漠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电话挂断之后，“嘟嘟嘟——”的忙音。

挂断电话，吴暗觉得心脏一下轻松起来，血液突然从全身开始流动，整个身体似乎插上了翅膀，仿佛可以飞起来，在房间里自由翱翔。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时间在飞快流动，看见房间里的灰尘在阳光下起舞，窗户玻璃外的城市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他放下像砖头一样的老式手机，拿起了自己的粮食机。

“捐献1000镑！”

【韦尔奇.麦格文准备进行一次大额的奉献，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金镑，只有210镑。他又拿出张支票，填上790投了进去。】

【贴身男仆有些看呆了，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