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了解徐顾,这种事情,不难猜到。”
陈仲贤反应平淡,经历何其多?早就已经能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了。
“事实上,此事也唯有徐顾能做到。”
当,张江河设下此局时。
他就推演了。
此局是死局,没想到,徐顾竟然给盘活了。
每一步,都让他心惊。
不说,请动镇守使。也不说,洞察朝堂需求,单是以雷霆之势,强势屠灭孙刘雷三家,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外界传言,想要做到这一步,必须是神丹二层。
陈仲贤却知道,至少也要是神丹三层,或是有神丹三层的实力。
事实上,当初他也不觉得徐顾能做到。
可,他仔细翻了翻徐顾从蓝田县,在清风观卧底开始,到如今所作的所有事情,确信徐顾不是莽撞之辈,反而心思缜密,不像年轻人。
所以,徐顾只要选择去做,那么此事,他大概就已经有了足够的把握!
“接下来,你小心一些。”陈仲贤没有给成金中拍马屁的机会,直接道:“帮了徐顾,坏了张江河和原去疾的事,还奉命建立粘竿处,再不小心些,你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多谢义父叮嘱。”成金中心神一颤,不过很快也就缓和,笑道:
“义父放心,我从不乱跑。即便,外出筹建粘竿处,也都带着从属,走最大的最热闹的大街,去最安全的衙门办公。我不信,这些人,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对我出手。
“我可是奉旨建立粘竿处。且,这建立粘竿处之事,本就是勋戚等势力,给陛下做出的补偿!他们不敢的。”
陈仲贤点头,道:“这个倒是不错。像徐大人那样的猛人,终究是少数。”
……
皇宫。
看着眼前的密报,皇帝眼睛都要笑弯了。
这段时日,第一次面露笑容,脸色不再阴沉。
“禀陛下,这是可发配北赤州的罪徒名单,共十二位半步神丹,以及抱元巅峰三十六人。”
陈仲贤禀报道。
除却雷胜等人,其余的都是盈众坊,兵马司,捕衙,甚至孙刘雷三家内地牢中,关押的囚犯,也都被徐顾送上。
这些地方,关押着的囚犯,大多数都是有油水可榨,才会将他们关押在地牢中。
就比如当初的峰末,以及投靠徐顾的萧别离。
半步神丹和抱元巅峰,他们背后的油水,徐顾还看不上,也就没有继续留着逼问的意思。
说着,陈公公继续道:“以及,收缴盈众坊孙刘雷三家资材,共计秘银百万两!”
“不错!”
皇帝很是满意,无比欣慰,尤其是听到最后的那个数字,笑得嘴角都难合拢。
大夏朝每年国库收益也才不过四百万两秘银,徐顾直接就送给他四分之一的国库,如何让他不高兴?
他都忍不住想再多抄几家了!
对徐顾,更是连连赞赏道:“还是朕的徐小将贴心啊!
“知道朕缺人,就给朕送人。知道朕缺钱,就给朕送钱!
“可惜,他还是有点弱,不然,或许能筹来更多的人和钱。”
这段时间,他快为北赤州的事情,愁死了。
内库没钱,也没有多余的兵马人手可以调动,上朝让那些官员捐钱出人,结果满朝文武,总计就捐了三万两秘银!
凑出来的人手,更是连看家护院都成问题!
屁用没有!
陈仲贤也是有些意外:“百万两秘银,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是孙刘雷三家的总数目,可这三家,开支也大,花钱如流水。百年积累,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目。”
“那不是正好?”皇帝奇怪,这有何奇怪,账目不是对着的吗?
陈仲贤笑了,道:“陛下……”
陈仲贤还未开口,皇帝就瞬间恍然。
“不愧是真的爱将啊!”皇帝动容,由衷道。
这钱财,就像是猪油,从下面往上送,一手接一手,猪油只会越来越少,而经手的人,手上则自然会沾满猪油。
层层盘剥。
若是盛世,十成钱财,送到皇帝手中,能够有六成都算多的了。
如今这样的乱世,十成钱财,送到皇帝手中,能有一两成,就算了不得了!
很显然,这次抄孙刘雷三家的家,送上的钱财,徐顾以及背后的变法派,可以说是分毫未留,全都上缴了。
“如徐顾这般,一心为国为民,为陛下考虑者,可不多了。”
听着,皇帝对徐顾的称呼,由徐小将,改为爱将,陈仲贤眼睛微眯,不着痕迹的夸赞道。
他既然已经在徐顾身上下注,让自己的义子成金中,多和徐顾走动,自然希望徐顾能有所成就。
“徐小将的功劳,朕心中有数。”皇帝笑道,只是随即眉头微蹙,道:“你说,这一次,该奖赏什么?”
奖赏太大,容易引来众怒,奖赏太小,又容易寒了徐顾和柯常杰等人的心。
这确实是件麻烦事。
“徐大人性子莽撞,难免就要……”
陈仲贤点到为止,不没有再多言。
怕皇帝产生,你在叫我做事的不悦想法。
皇帝眼睛微眯,片刻后,道:“既然如此,那就赏一件御赐云鱼袍吧。”
御赐云鱼袍,没什么用。
属于荣誉,同时,也算是存功,若将来犯错,可凭此抵消过错。
和免死铁卷差不多的性质。
不过,御赐云鱼袍只能补过,算是在犯错的时候,提醒皇帝,我曾为你立过功,流过血!
让皇帝能在处罚时手下留情一些。
皇帝若真想杀想罚,依旧屁用没有,尽管免死铁卷同样也是如此。
“陛下圣明。”陈仲贤道。
片刻后,各种文书送上,皇帝都不需要翻阅,就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内容。
无非就是徐顾此举有伤天和,手段太过血腥,还是先斩后奏,虽立大功,但也有大错,功过相抵,属无功无过。
对此,皇帝早有预料,这一次倒是没有生气。
“就赏御赐云鱼袍吧。品级升为地使,但京城镇邪司各院总指挥一职暂无空缺,暂领盈众坊指挥使一职。
“除此之外,再密赏一次进入秘库二层的机会。内部术法、资材、器物,可选一道。”
皇帝对陈仲贤道。
“是。”陈仲贤连忙启旨,同时心中惊叹,皇帝处理事务,愈发得心应手了。
这两个赏赐,一个赏赐只有名誉,并无实质赏赐,用来堵住满朝文武的口。
第二个赏赐,则是实物。用来弥补徐顾。
第二日,上朝,陈公公宣读了皇帝,有关徐顾屠杀盈众坊孙刘雷三家族的处置,众人并无异议。
此事,便算是盖棺定论,告一段落。
……
“怎么可能……”
镇邪司地牢中,得知这一消息后,雷胜等人,脑海轰然炸裂,犹如晴天霹雳,面色惨白,神色呆滞,如丧考妣,很是不可置信。
“我刘家,朝中有人,在盈众坊经营百年,还有神丹二层的老祖坐镇,怎么可能会被徐顾那小子,给灭族了?我不相信!这一定是假的!”
刘家的镇邪使,好似疯癫,嘶吼咆哮道。
“这才不到一天,我孙家怎么就罪大恶极,被灭族了?”孙家镇邪使同样如此,眸中只有绝望。
其他世家和帮派的镇邪使,虽然并没有这般失态,也是魂不守舍。
“我们家族没事,还投靠了徐大人,为何不放了我们?”
“我哥可是帮主,他若是投靠徐大人,怎么会不把我救出去?甚至都不来看我?”
“少拿这个假消息糊弄我们!”
大多数人,都不愿接受这一事实,也无法接受。
对此,看守并没有多言,只是取出了调令,调这些人,去往北赤州戴罪立功,将功补过。
也就是所谓的炮灰。
静。
当调令被拿出后,空气都好似安静了下来。
然后,
则是急促的呼吸声。
再然后,嘭嘭嘭,不少人竟然直接神情呆滞,跌倒在地。
守卫林后海,瞥了这些人一样,冷笑出声,“可笑。跟我家大人斗,真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
说完,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他虽然没有出外勤,但看守这些人,同样也是功劳。
徐顾发的奖赏有他一份。
“听说,这一次发的奖赏,是神丹血肉。或许可以助我,突破到抱元巅峰。”林后海脸上笑容灿烂,然后有些可惜道:“可惜,没能出外勤。其他兄弟们,只怕斗杀爽了。”
“哈哈,后海兄,跟着大人,后面有的是机会!咱们要做的就是努力修行!跟紧大人的脚步!”
和林后海一同的镇邪使打趣道。
“这倒是。”林后海点头,笑道:“有大人赏赐的各种资材,神丹境不好说,成就抱元巅峰,甚至是半步神丹,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啊,像大人这般慷慨的大人,可不多见啊!”另一人感慨,脸上写满了感激。
……
嘭!
张江河府上,小侯爷原去疾看着密报,怒火中烧,一巴掌直接拍碎眼前的紫檀木桌子。
“出结果了。”
原去疾脸色阴沉,道:“徐顾功大于过,赏御赐云鱼袍,升地使暂领盈众坊指挥使一职。
“我父亲接连上奏,都没能改变陛下心意!”
张江河长叹一声,道:“此子已成气候,不是我可以对付的了。小侯爷,还是收手吧。
“他这般莽撞性格,自有人治他!”
原去疾面部狰狞,额头青筋暴起,道:“收手?怎么可能!
“为了他,已经死了多少神丹?就连盈众坊都丢了!我更是被我爹指着鼻子骂是废物!已然沦为京城笑柄!怎么会收手!
“徐顾必须死!”
张江河看着几乎要癫狂的原去疾,最后摇摇头道:“事不过三。我们出手三次,都没能奈何得了他,之后,就能了?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而且,徐顾不同于柯常杰等人,就是个疯子,若是逼急了,我怕他会鱼死网破!”
“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我们鱼死网破!”张江河的劝说,反倒起了反效果,原去疾怒气更胜了,恨不得现在就将徐顾镇杀。
张江河迟疑片刻道:“小侯爷,我近来有所感悟,接下来,将要闭关一段时间,诛杀徐顾之事,要不暂且缓一缓?”
他已经不再想和徐顾交手了。
徐顾太古怪了。
而且,此事还引起了镇守使大人的注意。
“你闭关就是了。”原去疾心中暗骂一声废物,喝了口茶水,很是不悦的起身,道:“我先告辞了。”
“小侯爷慢走!”张江河不由松了口气道:“等我突破,必杀徐顾。”
小侯爷头也不回,气冲冲走了出去,将张江河的话语,抛到一边,心中怒道:
“徐顾,你必须死!这一次,我亲自出手!”
……
徐顾府邸。
徐顾正打算修行,上一次,王诗嫣给他推荐了几门法术,他选了两门,一门箭术,一门遁术。
这些时日,颇为忙碌,就一直没学。
如今,事情了却,应该也把原去疾和张江河打疼了,想来短时间内,这两人是不会来找麻烦了。
便打算学习这两门法术。
而就在这时,柯常杰登门了。
“大白天,怎么还关着门?”柯常杰奇怪道。
“府上没有太多仆从和丫鬟。”徐顾笑着出来迎接。
他将之前的丫鬟仆从都遣散了,也没找人,都不信任,府邸便空了,虽然,有靖王妃当丫鬟,但也不可能一人当十人用。
只让靖王妃负责照顾他的起居,其他的也就没让她多管。
柯常杰这才注意到,府邸内除了徐顾,空无一人。
当然,也不能说是空无一人。
他看到了,正给徐顾倒洗澡水的靖王妃,眉头微挑,看向徐顾的神色,不由怪异了起来。
“你小子的胆子,是真的不小啊!”
徐顾眉头微蹙,很是不解:“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