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尾声 迭失公国(卷一完)
在命运荷官带走祝盒之后不久,学院城上空的日冕祭司终于发现了自己此行最主要目标的消失。他脸色一沉,将月华修女击出好远,双手整理了一下祭祀长袍的衣领。
月华修女站稳之后,也施施然停了手。
她与日冕祭司的这次交锋,虽然看上去谁也奈何不得谁,但在场和不在场的神明都清楚,是月华修女和她背后的铁律执行官取得了胜利。
他们全都不是真身降临开战,谁都没有打算毕其功于一役,把敌方神明赶尽杀绝——这是很难的,在神明之间的战斗中,“胜利”只要有一定的实力差距就不难取得,但要驱散对方的意识,让对方“死亡”,那就不但需要实力的碾压,还需要一些特殊的权柄才能做到。
所以,月华修女与日冕祭司谁在战斗中占据上风都不是成败的重点,月华修女只要能拖到命运荷官带走祝盒就是达成了她此行的目的。
不多时,水声再次浮现在学院城上空三位神明的耳朵里,虚幻的命运长河自虚空中显现,命运荷官的身影从长河中走出。
他脸上虽然还挂着招牌式的轻松笑容,但谁都能看出他此刻的状态不容乐观,因为他不但是变得有些模糊、透明,行动的时候还有种掉帧般的迟滞感。
“你他妈拼着神权悖逆也要把候选人送走?!”日冕祭司的声音是又惊又怒,他本以为命运荷官不至于冒着重伤乃至陨落的风险帮助月华修女等人,这才放松了对命运荷官的警惕。结果现在命运荷官竟然宁愿重伤也要阻挠自己,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命运荷官!别以为隔着个迭失公国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觉得你现在这样还能挡得住我进攻命运顶教堂吗?!”
“你可以来试一……咳咳!咳咳咳……”命运荷官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的身形也因此更加扭曲、朦胧。
日冕祭司留下一个凶恶的眼神,身化点点光辉,没入了天空中的一轮大日。
月华修女行了一个古代欧什帝国的礼仪,“这次多谢两位了,是我们思虑不周,给了日冕祭司乘虚而入的机会。组织会补偿两位今天的损失的,我不便多留,就此告辞了。”
天空中一轮圆月凝聚出一柱银白光华,照射在月华修女身上,她的身躯逐渐褪去色彩,化作一点月华,融入了银白光柱之中,然后随着光柱一起渐渐消失了。
天空中的银月也迅速垂到地平线以下,天象恢复了正常。
因斯特先探查了一番,确定两位神明真的都已经离开,才撤掉象征迷锁,和命运荷官一起进到了学院城里面。
“早知道你的神权悖逆这么严重,就应该由我来送走祝盒,你负责拖住日冕祭司。”因斯特的语气中有一点几乎察觉不出来的歉意。
命运荷官苦笑:“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相当于我插手了自己下注的最终战吗?要是我跟日冕祭司打到一半,神权悖逆的反噬出现,说不定就被那家伙趁机灭掉我一具化身了,那不是更糟糕了吗?”
因斯特狐疑地眯起双眼,“这可不像是你啊,你从来不会干亏本的事情的,而且你平时也不会表现出那么鲜明的立场……说说吧,发生……不,你看到了什么?”
“我没看到任何东西,”命运荷官摇摇头,“你也是知道的,关于祝盒的未来有多模糊,基本全都是废话,看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我只是……在日冕祭司出现的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非常强烈的、不详的预感——我这么跟你说吧,就是日冕祭司本体对我本体发难,我产生的危机预感也不过如此了。”
因斯特跟上了他的思路:“也就是说,如果导致你产生预感的‘虚相’变成了‘实相’,有可能对你产生生命危险?”
“我是这么认为的,”命运荷官说道,“只是……我现在还不太理解这种预感究竟是对应哪一条虚相,哪一种可能性成真的话,会让我本人有陨落的风险呢?”
“在你把祝盒带走之后,这种预感就消失了?”在命运荷官给了它肯定的答复之后,它接着说道:“那就可以肯定你这种预感和祝盒有关了。”
因斯特琥珀色的猫瞳与命运荷官深不见底的眼眸对视,两人异口同声地说:“更有可能和祂有关。”
因斯特揉了揉自己的猫脑袋:“铁律执行官和月华修女的计划还真是不得了了啊……”
“是啊,我现在有些怀疑他们的计划对这个世界究竟是好是坏了。”
他们俩对视一眼,双双叹气。
“左右为难啊……两边人都够疯狂的。”因斯特摇摇头,“我们这些只想平静的过自己的日子的神明还真是很难办啊。”
命运荷官悠悠地慨叹道:“现在的秩序,已经维持了一千多年了,他们为什么非得来一场最终决战分出个生死存亡呢?和平共处不是也挺好的吗?”
“要是一千年前这么……不,一千年前也不可能,反正铁律执行官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与日冕祭司和平共处的,日冕祭司也不可能允许他这么个眼中钉肉中刺与自己比邻而居。除非铁律执行官与日冕祭司中有一个没能成神,否则这场战争迟早会来。”
“铁律执行官他为什么就不能看明白呢?欧什帝国的覆灭就是所谓的‘历史必然性’啊,日冕祭司他们最多只是在其中推波助澜而已。”
“不,你搞错了一点。”因斯特缓缓摇了摇头,“日冕祭司在其中所做的事情,远远不止推波助澜而已。”
因斯特的话点到即止,命运荷官眼中浮现出命运长河虚影,开始追溯那些隐秘在表象背后的阴谋。
片刻之后,命运荷官的表情有些复杂:“原来如此,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铁律执行官和日冕祭司有如此深仇大恨了,换了是我,我也得跟对方不死不休。”
“如果我当年不在现场的话,可能我也很难想明白日冕祭司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因斯特甩甩尾巴,“毕竟他是‘伯爵’嘛,大名鼎鼎的骗局艺术家,要不是这些年他太过贪婪,被神权影响的愈发严重,今天别说我们算计他了,他不把我们耍的团团转就不错了。”